季許風 夢想與末日。(2 / 2)

麻煩鬼 溫火煮山 5655 字 9個月前

我原地思考一秒,最終選擇脫掉校服外套一手撐頭上,站在門口,向楊譽佳招手:“鑽進來,我們一起走。”

於是我倆舉著校服在雨裡慢慢走,雨水落在校服上洇出片涼意。

天邊昏暗欲滅,風裡掠雨,臉上濕意一片。我看了一眼楊譽佳,發現她唇角帶著笑。

雨天,校服,半濕青磚。

有那麼一刻,我竟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一路走到廁所,我看著半濕的校服,覺得自己今天出門前有記得穿上許經麗女士給我買的針織衫真是太好了。

回去的路上我倆用的是跑的,細密的雨像蝴蝶的吻觸,輕輕灑灑的。褲腳濺上了點泥。天邊灰茫茫,我和她跑得如逃難,就像下一秒外星人就要攻打地球,腳邊磚地開裂露出世界末日的預兆。

我想我果然是個二貨,大雨裡奔跑是一件多麼浪漫又幼稚的事,我怎麼想到的全是末日。

我扭頭看,發現楊譽佳正在笑。

她說:“怎麼辦,我覺得咱倆現在浪漫死了,太像世界末日了。”

原來世界上還有人和我想得正好一樣。

回到會議室,方桐羽看上去在這段時間裡講了半小時單口相聲,口乾舌燥,正在瘋狂喝水。

我扯著身上有些濕的校服路過,方桐羽抽空看了我一眼:“喔——你校服咋回事,你去外麵滾了一圈?”

“方桐羽!”楊譽佳瞪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對我說:“不用在意他,他吐不出象牙。”

“你乾脆說我是狗得了唄。”

“不行,我比較有素質。”

之後校領導做了整體的總結,大意為“嗯嗯嗯替學校乾了一周的活真棒啊不僅會給你們加分還會跟你們老師表揚你們哦”。講完之後就解散了,我背著書包一出校門就看見舉著傘的盛周。

傘是透明樣製,路旁的路燈和街邊的霓虹燈在傘上反射形成光斑,奪目又絢爛。光影落於少年人眼睫,他抬起眼的那一刻,漫天雨點落入水坑,濺起光點。

雨是神明的煙花啊。

我正小心翼翼地避著水坑,最後放棄掙紮搭了一把盛周伸出的手。

“你彆躲了,反正也躲不過,”盛周給我展示了他的濕鞋,“新鞋。帥不帥?”

“不帥。”我非常真誠。

“嗯,和你的校服一樣帥。”盛周自說自話的本領越發爐火純青。

“你懂什麼,我今天英雄救美了。”

“英雄明天不會感冒吧?”

我和他慢慢走著,雨小了很多,身旁居然還有人騎著自行車狂馳而過,我一抬眼隻剩拐角裡白校服的一角。

盛周順著目光看去:“你會騎自行車嗎?”

“不太會。”我說,“我打算中考後再學。”

“中考後就太晚了吧,你現在就可以學,還可以邊騎自行車邊背古詩文。”

“我會摔的很慘吧。”

“嗯,然後我英雄救美。”

“怎麼救啊?”

“把你背一半的古詩文續上。”

我忍了忍,最後同時和盛周笑出聲來,我問他是不是今天下雨腦子進水了,他說希望明天是晴天。

到了樓道口我朝他揮手,他收傘,我這才發現他半邊肩膀濕了。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聳肩:“那怎麼辦啊,你校服都濕成那樣了,我總不能讓你再淋一次雨吧?沒事兒,英雄是不會感冒的。”

我覺得這時候我應該說點什麼,但是喉嚨就像被堵住一樣,我舔了舔嘴:“叔叔阿姨回來了嗎?”

“回來了。”他轉身上了樓梯,“畢竟爺爺不在家。”

我點了點頭,目送他。

我一直覺得十月是下半年中一個比較尷尬的月份,不如七八九月熱烈,又不像十一月十二月冷的徹骨。流轉不停的風物裹挾著不穩的氣溫和生動的日常,我撿起衛生區的落葉,手撫著紋路帶過秋天。

想來學生時代提起每一個月份,我第一反應是這個月考了什麼試,是普通月考還是期中考。試卷層層疊起,疊到足以回憶的厚度。

每次看到一班或者彆的班上體育課,總有同□□動熱了脫校服直接扔在一旁,露出裡麵的衛衣,我都會覺得真厲害,是不是有個自動供熱的太陽在他們身體裡麵,畢竟這種天我都懶得上體育課。

十一月的期中考一過,全市的老師效率驚人,愣是三天出總分,各種各樣排名也全都出來。

我們班這次平均分排全年級第二,隔壁一班比我們多了0.5分,排在第一。我個人總分排在班級第七名,年級六十九名,算是在穩定進步。

林枝知也得償所願,拿下班級第一名的同時排在年級第五名。

之後便是大大小小期中考總結會,學校甚至製作出了大榜單,紅黃喜慶又土的顏色做背景打底,黑字寫著七八年級優秀學生的名字,上麵的證件照也醜的千奇百怪。

我和楊譽佳過去看過一回。楊譽佳作為進步生,看見自己的照片時被醜了一個跟頭,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將這歸結於攝影師,手法劣質,拍的有些曝光。

我的那張拍的倒是還好,就是我這個人板著臉,顯得有些凶。楊譽佳看著的時候問我:“季寶,給你拍的攝影師是欠你錢了嗎?”

這其實也不能完全賴我,因為當時我是和盛周一起拍的。我坐在那裡時盛周就站在攝像師身後。

那麼大的人居然還比鬼臉!幼稚!

有那麼一刻我忘了自己在拍照,非常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於是我的這張照片就這麼被洗出來了。

不僅如此,這大榜單還直貼在校門口最顯眼的地方,一進來就能看到。

直到十一月底氣溫驟降。某天出門我看見盛周戴上了紅白格圍巾正在搓手,這才發覺,又是一年冬天來了。

十二月就顯得比較正式,除去月考以外還迎來了件大事——我的生日。

以往的生日我爸會請我和我媽吃一頓大餐,生日蛋糕也非常豪華,然後給我打錢讓我自己去買想要的。唯一的批漏大概就是蛋糕我往往吃不下,於是便拉上盛周一起吃。

我不喜歡吃奶油,可是盛周很喜歡吃,我尤其記得有一年過生日我倆照常一起吃蛋糕,我特意給他來了一大勺奶油,倒在蛋糕店送的塑料盤子,他抬頭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這裡麵有哪怕一點蛋糕嗎?”

“既然不想吃奶油的話,就彆點帶奶油的蛋糕不就好了。”

我一邊吃蛋糕一邊說:“可是你不是喜歡吃奶油嗎,畢竟這蛋糕咱倆是要一起吃的。”

“……”

“盛周,你今年給我準備了什麼生日禮物。”

我和他照常並肩走著,開始自言自語:“我想要盲盒,新出的那個貓貓人係列特彆可愛,或者新出的那個遊戲周邊,哎實在不行你聽我使喚一天吧,還不用花錢,盛周,你覺得怎麼樣?”

盛周停下腳步,笑著狠狠的戳了下我的額頭:“彆因為你生日在聖誕節就把我當成聖誕老人來許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