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許風 冬季的日常。(1 / 2)

麻煩鬼 溫火煮山 5789 字 11個月前

這一個新年我過得非常滋潤,先是吃餃子吃到硬幣,再是收到的壓歲錢破了一萬,以及聽說盛周年級排名後退了兩名。

我新年後的一整周都在串親戚的門。見各位七大姑八大舅,在飯桌上說點喜慶的話,然後被摸著腦袋瓜誇阿許越來越會說話了,以後肯定有出息。之後口袋全被塞了鼓鼓囊囊的紅包。我爸看著這番景象欲言又止,我媽倒是挺高興,捏著我的臉說阿許以後可以做跟口才有關的職業。

我數著錢,抬頭看了眼爸媽。

我爸:“你看看她見錢眼開那個勁兒。”

我媽抬手擰他。

雖然我爸看不慣我賣笑要紅包,但等到串親戚結束的那一天,他問我親戚都給了我多少錢,然後塞給我一個紅包,裡麵比所有親戚單獨給我的錢都要多。

應付完大人後日子才真的舒服起來。

這幾周連著下雪,等到一出門,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枝丫上的雪粒反著光,濕潤的空氣格外好聞。空地上還有沒有被人踩踏過的完整的雪地,被陽光一照白到發亮,晶瑩又柔軟,我看著一陣心癢。

我小心翼翼地一腳踩下去,聽到鞋底與雪顆粒磨合的嘎吱聲。

真的特彆爽。

我慢慢悠悠地在雪地上留了一行腳印,每一步都嘎吱嘎吱。

走到對麵,我又慢吞吞踩著剛才的腳印回去。

“盛周,聽過一個腦筋急轉彎嗎?”

盛周在不遠處的雪地上蹦蹦跳跳,也不知道在乾什麼。他應了聲:“什麼?”

“一個人來回走過沙灘,但是沙灘上卻隻有一行腳印,這是為什麼?”

盛周笑起來,呼出的白氣都斷斷續續,慢慢擋住他的臉。

他指著我腳下:“因為她走的是過去的腳印。”

我問他:“你在那兒蹦蹦跳跳的乾什麼呢?凍腳底板了?”

盛周沒說話,隻是招了招手讓我過去。

我湊過去一看,發現他在路邊稍淺的雪地處踩出了個……什麼東西?

他拿著木棍指指點點:“上麵那兩腳印是耳朵,那一圈是臉,下麵兩個張開的是手,再下麵兩個是腳。”

我:“……這是兔子……嗎?”

盛周說:“對。是兔子。”

我沉默了。

盛周蹲下拿著木棍在它臉上畫了個表情,三個彎,笑臉。

他沒戴手套,凸起的指節被凍得發紅。我目光移向他的臉,他睫毛輕顫,然後也抬頭看向我。

多唯美的場景。

我笑起來,指著他說:“盛周,你眉毛又變白了。”

每個人體質都不一樣,像盛周,冬天在外麵待久眉毛就變白,特彆好玩。

盛周猛地擋住眉毛,沒用,我已經調出手機攝像頭給他拍了張照。

又給他那所謂的兔子拍了一張,順便發條朋友圈。

完事之後,盛周問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我思考兩秒,猛地反應過來。

——今天是我們大巷裡幾個小孩兒的聚會日。

“我就知道。”

沈誠雙手抱胸,身後是一群和他神色相似的少男少女。

都是小時候和我們玩過的發小。

“又遲到了。上次怎麼說來著?遲到要乾什麼?”

“表演才藝對吧?”

我們幾個人麵麵相對。

我拍了下盛周的肩膀,表情狀似於心不忍:“這樣吧,讓盛周給你們跳個兔子出來。”

盛周:“?”

幾個人頓時笑出聲來:“盛周哥你還有這項技能?”

最後跳還是沒跳成。

大家也沒追究這事,站著敘舊。

我們這群發小年齡都差不多,最大的才初三。小時候也經常在一塊玩,雖然後來大家都各上各的學,不過每年的新年都會約出來聚聚。沒大人看著,相當自由。

我正和兩個女生聊著天,給她們盛周踩出的兔子,然後笑成一團。

沈誠和其他男孩子也湊過來,表情都扭曲了:“這是兔子?!”

“誰家兔子長這樣!”

“盛周哥……還挺有藝術細菌的耶。”

下一秒。

兩聲悶響,兩個男生同時吃痛的叫了聲,沈誠捂著腦袋小心翼翼回頭看。

盛周又捏好了一個雪球,笑容溫和清秀。

“——不是說好打雪仗嗎?”

我聽見沈誠倒抽一口涼氣。

……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我大咧咧躺在地上,閉上眼感受著來自於大自然的寧靜。

然而身旁卻喧鬨異常。

“臥槽!你偷襲!”是其中之一男生的聲音,似乎是班英銳。

“彆搞彆搞!我們不是隊友嗎!”是沈誠的聲音。

“隊友?誰和你是隊友!”寧杉月肆意地笑,女生的笑聲清脆,像鈴鐺。我聽見一陣嘎吱嘎吱聲。

悶響,笑罵,慘叫,回蕩在這雪地之上,熱鬨非凡。

這麼好、這麼平坦的雪地,居然是用來跑的。

我心裡歎了口氣。

下一個瞬間,一個小雪球徑直砸在我臉上。

又疼又涼。

有那麼一刻,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

我是一個熱愛和平的人。

我是一個性格溫柔的人。

我抬手輕輕地拂去我臉上的雪水,緩緩地站起來,深吸一口氣。

我笑著歎氣:“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然後快速地捏了個大雪球,快速地朝盛周砸過去。

他沒躲過去,雪球痛痛快快地在他後背綻開一朵花。

“……”

接著戰況就變得很混亂了,我砸你你砸我,沒隊友但全是內鬼,雪地狼藉一片。我們一邊跑一邊叫,熱意聚攏又被風吹散。我一開始還怨氣滿滿地無差彆攻擊,後來笑得喘不上氣,手被凍得發紅,被人連砸好幾下,又變本加厲地還回去。

不知道誰先喊的休戰,總之再反應過來時,所有人都氣喘籲籲地躺在雪地上,圍成個圈。

我靜靜地聽著周圍人慢慢平複下來的呼吸。

雪原歸為平靜,好像剛剛的熱烈不存在一樣。

風濕漉漉的,帶著深冬特有的凜冽。然而此刻卻平和下來,天地之間,隻剩下了躺著的我們幾個。

“……”

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想笑,心裡也被一種很熟悉的情感擠滿。

這是什麼情感。

我扭頭,對上盛周的眼睛。

我想起秋天,想起掠過臉龐的溫軟的風,想起相互鉤起的小拇指。

“我明白了。”我聲音很輕,一陣風就能帶走。

——原來是好幸福。

我不清楚盛周有沒有聽清,或者是有沒有聽懂。但是我看見他笑了下。他躺在我身側,用他的小拇指輕輕輕蹭了下我的。

我抬頭看向天空。天空很乾淨,周邊有樹,枝丫上空落落的,橫亙著將天空分成幾瓣。

隻是這麼看著,讓我想起幼時的天空。

也是像現在這樣,澄澈透亮。

心境也一覽無餘。

傍晚,我們開始準備放煙花,地點在一個挺安靜的小廣場。

我剛從包子鋪裡買了兩包子,和盛周蹲在路口慢吞吞地吃。

不遠處幾個少年少女抱著箱子往這邊跑,咧著嘴叫:“煙花來嘍!!”

冬天的安靜也被這聲喊撕碎,熱鬨落了滿地。旁邊不少大人往這邊看,露出善意的笑。

身後的包子鋪老板也感歎:“都九年過去了,怎麼還是你們這群小孩兒。”

我和盛周對視一眼,異口同聲:“九年過去了,老板您的包子還是這麼好吃。”

老板一下子笑起來:“你倆啊……”

那頭,沈誠還在叫:“阿許姐!盛周哥!來拿煙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