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原先的那個審訊室，隻是原來站在審訊位的狄若變成了被審訊的囚犯。

蒙暢表情凝重：“狄大哥，你是我們部門的老大哥，我一向敬你、重你，把你當成親大哥。還記得當年，我剛來北城的時候，你還是我的帶教，那會我什麼都不懂，整天毛毛躁躁的，還是你親手一點一滴教我的。”

“你還教會我先做人，再做事。跟我說要將民眾的利益擺在第一位，如果遇到集體和個人利益衝突的的時候，隨時做好犧牲自己的準備……”

“這些我都聽進去，記進了心裡。隻是……你現在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狄若冷哼一聲：“彆跟我演這些婆婆媽媽的。”這套他平時審問犯人的時候，都用過無數次了，“成王敗寇，這次是我輸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蒙暢還是不理解，一個人怎麼會變得這麼快。原先秉公無私的老大哥，怎麼忽然就悄悄背叛了所有人。

“吳老三、張老四那些人罪有應得也就算了，北城被抓的那些治療係異能者可都是無辜的！甚至，其中不少人還是你的隊員！”也正因為是他的隊員，消失缺勤的時候才會這麼神不知鬼不覺。

這次擴招，他隊裡申請了數量最多的治療係異能者。本來以為隻是被紅月嚇怕了，才申請了這麼多的治療係異能者，沒想到……

“嗬。”狄若抬頭臉上帶著嘲弄的神色，“是，這些人都是我害的，是我喪心病狂了。”

蒙暢皺眉：“他們到底給你許諾了什麼好處？又或者說——餘榮到底給你許諾了什麼？”

“可以讓你變強？可以讓你升職？還是說可以讓你獲取更多利益？”

“究竟是什麼打動了你？讓你參與了這麼喪儘天良的事情？”

“還有，你手下都有誰參與進這些事情了？”

狄若沉默不語。

秦銳澤看了他一眼，翻動資料，指著其中一頁說：“是為了你女兒吧？”

蒙暢驚訝扭頭：“小柳兒不是已經死了嗎？”不是被喪屍咬死的，是前段時間正常心臟病發死去的。那個小姑娘她還見過，捂著胸口風吹就倒，十分瘦小的模樣。

狄若這下終於有反應了，聞言狠狠瞪著秦銳澤。

“真的是因為她？”蒙暢驚詫中又帶著一點恍然大悟，小柳兒一向是他的掌上明珠，尤其是生了這病，每天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生怕哪一天她就病發了。當初剛出現治療係異能者的時候，他興衝衝地請遍了北城所有的治療係異能者，可惜不知道為什麼，對小柳兒的病情也隻能治標，不能治本，拖延著、調理著，但是最終還是病發了。

“他們跟你承諾了什麼？讓你女兒死而複生？”秦銳澤抓住這個切入點，趁機繼續追問。

狄若可不是普通人，他不可能輕易被那些拙劣的把戲哄騙。尤其是當初城外那些冰雕，大概率也是他的手筆。整個北城，沒有誰的水係異能比他還強。

而狄若也像是被他問話戳到了，突然激動不已：“你懂什麼！我親眼見到了，我親眼見到柳兒活過來了——”話還沒說完，一口血就吐了出來，瞬間染紅了地麵，這下他是真的驚恐了，“我沒說，我什麼都沒有說！我沒說啊——”

“他怎麼了！”蒙暢急得站了起來。

“什麼活過來了？”秦銳澤也站了起來，“你真的親眼看到你女兒活過來了？”

“啊——”狄若捂著胸口在痛苦地在椅子上抽搐著無法回答了，他不斷吐出鮮血，衣服領口、胸口到處都是紅色的血漿，很快他的身體隨著時間的消逝變得萎縮，一瞬間從青壯中年變成一個衰弱、乾癟的軀殼。

像是察覺到自己的歸宿，他不再掙紮，失神恍惚呢喃著：“小柳兒，爸爸來了，你不要怕。是爸爸對不起你，爸爸來晚了……”

蒙暢趕緊過去檢查他的傷勢，秦銳澤更是皺眉召喚治療係異能者進來。

“隊長，不好，他的生命體征很微弱了！我隻能儘量試試。”

一片兵荒馬亂中，狄若自顧自重複地低聲呢喃，直到治療係異能注入後，他瞬間定住，忽然似驚醒般，瞪大雙眼朝所有人吼道：“不是我——”然後胡亂一把抓住蒙暢的手，死死掐住她，“不是我！”喊叫的瞬間，整個人如被雷擊，四肢抖動亂顫，像是身體裡有兩股力量在戰鬥。

最後，“啊——”的一聲歪頭倒了下去，再也沒有一絲聲音。

“隊長。”治療係異能隊員無措地看向隊長。

蒙暢趕腳蹲下檢查他的呼吸，手上沒有感受一絲氣息吹拂的痕跡。

“死了。”

她有點不敢置信，怎麼會就這麼輕易就死了？而且還是在這麼嚴防死守的審訊室裡，當著所有人的麵死的。

“難道真的有什麼東西，可以操控他的生命？”這一幕，讓她想起了之前的吳老三，也是這麼在審訊室瞬間沒的。

“這是怎麼做到的？”蒙暢認真檢查了一遍他的身體，“他身上沒有任何傷口，看起來更像是剛剛毒發身亡。難不成，世上真的存在那什麼邪神，監控著所有信徒，讓他們在說出不該說的話的瞬間，暴斃而亡？”

蒙暢看到自己手腕上的血痕，整個人不由有點恍惚：“不對，剛剛狄若掐著我的手說‘不是我’的時候，是不是想說吳老三、張老四等人不是他害的？他在回應我一開始的審訊問題！”

“所以，真的是那個月神？”

“真的是祂？祂真的存在？還製造了所有的災難和意外？”

一想到這，蒙暢整個人忍不住一個戰栗。總覺得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即將揭開一角。

“祂可以讓活人瞬間死亡，也可以讓死人活過來，讓狄若見到了死去的女兒，正因為這樣他才心甘情願跟這些人同流合汙？”

可是，沒有人可以回答她了。唯一知道真相的那個人，剛剛已經死在她的麵前。

“紅月，喪屍，異變，死亡，複活……”她恍然說著所有的猜測，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神之又神的狀態。

“蒙暢！”秦銳澤一個大聲嗬斥打破了她的恍惚。

蒙暢一驚鬆開搭在狄若身上的左手，整個人如夢方醒：“我剛剛怎麼了？”

“你累了，去休息吧。”

“是嗎？”她揉了揉頭腦勺，確實覺得整個人有點困倦，好像熬了幾個通宵似的，腦子昏昏沉沉反應不過來，“那我先去休息了，你呢？”

秦銳澤神情晦暗，深深地盯著那句屍體，並沒有回答。

……

研究院辦公室裡，祁離白大喇喇地占據著辦公椅，隨意地撥動桌上散落的草稿，一向愛乾淨的他，連墨跡沾染到袖子上都沒發現。隻是盯著房間裡唯一那人：“你說，人真的能複活嗎？”

“複活？”周研究員笑了，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

“你不信？那小柳兒的事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