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的笑聲在神父身後戛然而止。
他的生命大概也在這個時候斷然而絕了。
神父沒有回頭,隻是往前走,看見不遠處十分焦急地握著雙手走來走去的女學生。
女學生一眼看見神父過來,大喜,連忙往神父身後看了一眼,眨巴著眼睛湊過來問:“怎麼樣?那個人是死了?學生還在不在?是不是已經走了?”
神父搖了搖頭:“陌生人或許死了,但你看見的學生,還沒有走,等它處理了陌生人,很快就能趕過來了。我們得儘快找個比較安全的地方。”
女學生臉上又浮現出慌張的神色,連連點頭:“好。”
她有些憂愁又頭疼地問:“我們應該去哪裡?”
一片黑暗從二人身後飛來,迅速鋪滿了眼前。
女學生驚訝:“這是什麼!?”
神父隻是往前走,女學生連忙跟在神父身後,左右看了看,沒有看見其他人,她捂住自己的心口,對神父問:“我們能走出去嗎?”
神父說:“不知道。”
第三次路過熟悉的樹木,女學生意識到了不對勁,但她不敢說出來,怕一說出來就被殺死,第五次看見同一棵樹立在路邊,女學生警惕地深呼吸,瞪大了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第七次看見那棵樹,女學生的表情已經快要哭出來了,臉色慘白,整個人像一支哭喪棒。
第十次路過那棵樹,女學生顫顫巍巍地喃喃自語:“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神父沒有回答。
女學生頹喪地低著頭,步伐滿是沉重,仿佛即將貼在地麵的一塊豆腐皮。
一個聲音忽然在女學生的耳邊低低地說:“跟著他,殺了他,他是個懦夫,不願意麵對現實,殺死他,這裡的怪物會滿意,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快點,在他身後,輕輕地推一把,你看見前麵那個懸崖了嗎?隻需要把他弄下去,你就安全了。”
女學生猛地打了個寒戰,摸了摸自己手臂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牙齒開始撞擊,發出聲音,但是神父沒有回頭,她瞪大眼睛盯著神父的背影,心中暗自想,這個人不說話不回頭不害怕,肯定是個假的,他不是活人,隻是怪物,殺死一個怪物,所有人都應該誇獎我,它該死。
女學生往前兩步,猛地伸出手去,要推神父的後背。
神父察覺到身後的變化,側身讓開,女學生瞪大了眼睛,一個踉蹌,往前撲去,沒有站穩,神父往邊上退了一步,女學生幾乎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推下去的,恐懼緊緊拽住她的心臟,她的喉嚨裡發出了尖叫,拚命揮舞手臂,扭轉頭顱對神父喊:“求求你,救救我!”
神父拉住她的一隻腳,低聲說:“你最好自己爬上來。”
女學生還在喊:“我不想死!”
神父被她掙紮扭動的身體力量帶得往前傾斜,不得不按住旁邊的藤蔓作為支撐,再次對她申明:“如果你不能自己爬上來,我是沒法把你拉起來的。”
女學生嗚嗚咽咽地抬起手臂擦自己臉上的淚珠,張開手掌在石頭上摸索,想找一個可以著力的點,沒有找到,被她接觸到的石頭都窸窸窣窣地往下掉落,她眼睜睜看著那些石子從麵前一串一串落下去,絕望的情緒在心中彌漫,灰塵騰空而起,她頭昏腦漲地咳嗽起來。
“我不行了,我要死了,我沒有力氣,你想想辦法好不好?”
女學生對神父求救。
神父歎了一口氣,手臂肌肉繃緊,身體往後傾斜,試圖用力將人提起來。
但是這個位置很危險,這個姿勢又不好發力,實在是為難。
女學生未曾察覺,眼淚一個勁往外流,嗓子都快咳嗽啞了,汗水大顆大顆地從後背冒出來,落到脖子,再到下巴和耳朵,鑽進頭發裡,頭發又落下來,擋住了眼睛,弄得她的額頭和鼻子都非常癢,她喘著粗氣,把手背到身後,試圖用手指夠到地麵。
就在這個時候,微不可察的腳步聲飄到了神父的身後,神父有所察覺,轉頭去看,發現是死去的陌生人已經變成了倀鬼,臉色灰白,嘴唇裂開,笑容幾乎勾到耳朵,露出潔白整齊又詭異的牙齒,伸長了脖子,頭在他的耳邊,幾乎要貼到他的臉上。
見到神父看了過來,倀鬼還笑眯眯地張開嘴,盯著神父的臉,對著神父的耳蝸,伸出分叉猩紅的舌頭,舌頭在半空中上下顫動,散發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意,仿佛即將說出一句話來。
神父蹙了蹙眉,偏了一下頭,試圖拉開距離。
倀鬼猛地一推,將神父推下了懸崖,笑眯眯地站在懸崖上,低著頭往下看,看著神父和女學生往下墜落,帶起許多脆弱的葉子,歪了一下頭。
女學生沒有預料到這種事情的發生,隨著突然地墜落而張大了嘴巴,發出瘋狂的尖銳叫聲。
神父鬆開了抓住女學生的手,女學生四肢都在半空揮舞,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來穩定自己的身體,但是沒有抓到,更加喪失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