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學生忽然想,不太對啊。
她的速度漸漸放慢了。
按理說,客廳是不會有東西在飯桌邊上的,她之前在天色還亮的時候也沒有看見這裡的桌子邊上有放著小矮板凳什麼的,剛才踢到的東西的感覺更像是一塊又黑又硬的秤砣,可是,誰會平白無故往飯桌邊上放秤砣的?
這麼一想,身後的人也古怪起來。
女學生感覺自己有點冷了,她收回手,摸了一下胳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就聽見身後的年輕女孩聲音輕柔而溫和地問:“怎麼了?你是很冷嗎?”
女學生搖了搖頭:“沒有。”
她頓了頓,鬼使神差地改變了主意,低聲說:“不好意思,我想加一件衣服,但是,衣服在房間裡……”
女學生說這話的時候,仿佛是有些羞愧的,臉色發紅,身後的年輕女孩打量她,微微笑道:“等會我替你,去房間拿衣服過來給你,你先把燈打開吧。”
女學生再次察覺到不對了,開燈又不是困難的事情,如果那麼想開燈,女孩完全可以自己開燈,可是她不僅沒有自己開燈,還反複催促客人,這不正常,作為主人,就算提前開燈,女學生一個客人,走到這裡發現開著燈,即使心裡不舒服也不會第一時間說出來再關燈。
主人沒必要這麼征求客人的意見。
女孩之前還說,晚上出來吃東西如果被老人看見不太好,老人會發脾氣,可是,如果打開了燈,老人難道不會發現嗎?即使老人不會發現,難道不會增加被發現的概率嗎?這是前後矛盾。
除此之外,老人說了不許敲門,也最好不要在聽見敲門的時候開門,可是,這個年輕女孩,先是在女學生的門口敲了門,然後等女學生開門以後親親熱熱地把人從房間裡拉出來,就像是拉住了一隻努力往硬殼裡麵縮回去躲藏的寄居蟹。
寄居蟹被騙了!
外麵不是朋友,是捕獵者。
女學生想到這一點的時候,臉色瞬間慘白了,她有點哆嗦地抱住自己的胳膊,下意識開始抗拒身後的年輕女孩以及女孩給她提出的開燈意見。
如果聽見敲門聲最好不要回應,那麼,聽見要求的時候,是不是可以假裝自己沒有聽見?
女學生是很想逃跑的,但是,周圍黑漆漆的,如果背後確實不是人,她逃跑就是明擺著告訴對方,我已經察覺到你的不正常了,我差一點就可以逃出你的手掌心了,你要是再不抓我,你要做的事情,可就來不及了,對方會做什麼?
如果是殺人凶手,肯定會立刻暴起把人殺死。
如果是鬼,撕下偽裝以後隻會比現在更可怕更危險!
因此哪怕女學生知道現在自己不安全,也沒有其他辦法。
年輕女孩也察覺到了一點異樣,她笑眯眯地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來,碰到了女學生的肩膀,兩隻手都是慘白的,好像被水泡過,濕漉漉的,還非常冷,如果女學生不知道這個人不對,或許還會以為是對方天生體寒或者剛剛用冷水洗過手。
在正常的時候,一切都會很正常,因為連自己也會欺騙自己。
但她不希望自己那麼愚蠢。
她用眼角餘光觀察著已經牢牢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突然有些絕望,心想,我逃不掉了!
我要死了。
女學生一下子就頹喪起來,失去了剛才的那一口氣,她現在連多往前走一步路都做不到了,她渾身上下都因為膽寒恐懼而僵硬起來,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她的身體越來越僵硬,僵硬得連彎曲一根手指頭都會聽見自己的骨頭在響,眨眼的時候也會覺得,乾澀發癢和疼痛。
她比之前更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要死了。
她滿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也許,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聽,什麼都不看,並不是正確的出路。
該死。
我真的,一點也不想現在就去死。
女學生的呼吸頓了一下,脖子上多了一隻手,這隻手逐漸用力,她的脖子上多了青紫色的手掌印,她快要被掐得窒息而死了。
一束光出現在眼前。
那隻手突然就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