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學生失去了站立的力氣,一下子軟倒在地麵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身體緊緊貼著地麵,仿佛一個害怕被人提起來的秤砣。
她捂住自己的喉嚨,喘氣以後,胸膛依舊劇烈起伏,說不出話來,幾乎無法睜眼,她壓住自己蓬勃生長的恐懼,在心裡反複告誡自己,要是想死在這裡,就閉著眼睛,躺著地上,等到天亮,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掉了,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想當那種蠢貨,早就可以去死了,為什麼要等到現在呢?為什麼不願意去死呢?
她努力地鼓勵自己:彆害怕,睜開眼睛,也許已經安全了,那隻手不是已經鬆開了嗎?沒有生命危險了,彆害怕呀。
女學生喘了一口氣,總算是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地順著那一束突然出現的光,轉頭去看自己身後的情況,發現身後沒有人,目光緩緩下移,看見了一具新鮮的年輕女孩的屍體。
女孩瞪大了眼睛,目眥欲裂,眼角往外滲出一點點的血珠子,邊上裂開的皮膚是青紫色,就像是青筋暴起之後被撕開了,臉色慘白,麵皮腫脹,看起來有些發胖,像一個被吹了氣但漏氣的氣球,嘴角也有些撕裂,張大了的嘴無法閉合,牙齒鬆動,像是看見了可怕的場景。
乍一看,她是被嚇死的。
女學生看見年輕女孩的屍體,也被嚇了一跳,她愣了一下,意識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就驚慌失措起來,四肢並用地往後退開,一下子撞到了凳子,回過神來了,她抱住了自己的頭,瘋狂尖叫起來,滿地亂竄,就像是一隻被燈光嚇到了的蟑螂來回地在屋子裡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學生在屋子裡幾乎轉了一圈才撞到了一個人。
按理說,這裡是沒有人的,因為她來的時候,根本沒有在路上看見第二個人,跟她一起過來的年輕女孩也變成了屍體,就躺在她麵前,除非是被這裡突然亮起的燈光驚醒而後異常憤怒到無法忍耐的老人過來了。
女學生頓了一下,更加大聲地尖叫起來。
那人一動不動的,隻等著她尖叫完畢。
她總算是意識到哪裡不對,渾身顫抖著,鬆開了抱住自己頭顱的兩條胳膊,顫顫巍巍地轉動了一下頭,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去看,看見眼前不是彆人,居然是——
“神父?!”
女學生驚了一下,往後仰倒,跌坐在地上,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就開始行動,兩隻手都在往後挪動,兩條腿也在地麵磨蹭著,和麵前的人拉開距離。
她現在非常驚恐,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害怕導致她的腦子幾乎停擺了。
她迫切地需要安全,但也牢牢地記住了一件事,如果和其他人靠得太近就會被殺死。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她的心裡認為神父是安全的,如果靠近神父就會得到安全,但是,剛才的事情也給她敲響了警鐘,如果她再往前走,遇上剛才一模一樣的事情,她就會完全崩潰,她不能賭這種事情,她的命隻有一條,她好不容易才活下來,並不是為了死在這裡。
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啊!
她不想當一個蠢貨,一點都不想。
可是,可是,究竟應該怎麼辦?
女學生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盯著神父,臉色異常慘白,屋子裡唯一的一束光落在她的臉上,可以讓人清楚地看見她的驚恐表情,轉動的眼珠,即將渙散似的瞳孔,顫抖的睫毛,失去血色的嘴唇,互相撞擊的牙齒,舌頭被她意外咬到了,往外流出一點血,被她咽回去了。
她現在看起來比鬼還像鬼。
如果現在的她被剛才的她看見了,興許,她會覺得自己比屍體更可怕一點。
神父對著她,微微地晃動了一下那束光問:“冷靜下來了?”
女學生打了個哆嗦,越發往後退步,還是站不起來,隻能在地上爬,躲到了門口。
她一時間沒有回答。
神父手裡的光卻往上移動,仿佛看見了什麼人,神父看著女學生的身後,淺淺地露出了一個微笑,像是打招呼。
女學生一頓一頓地轉過頭去,往身後看,她的手指可以摸到近在咫尺的門檻,她想不出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人能出現在這裡,不說話,不發火,不進門,不開燈,不睡覺,也不敲門——
神父。
女學生愣住了,她驚訝地張大了嘴,緩緩地再次轉過頭去,試圖確認現在的情況,她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但是,她沒有看錯,對麵有一個安靜的神父,站在陰影之中,身邊應該就是客廳頂燈靠牆的開關。
女學生已經嚇呆了,仿佛被抽走支柱的積木,失去控製自己身體的力量,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