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神父若無其事繼續檢查屋子。
一陣微風襲來。
他往旁邊一閃,定睛一看,一具屍體。
這屍體就是剛才神父在床底下看見的死得不能再死的屍體,手腳僵硬,直挺挺站著,如果說之前屍體的脊柱是彎曲的,像一張拉滿了的弓,現在就是筆直的,像一把隨時可以出鞘的劍。
仿佛有寒光從眼前閃過,神父的臉上多了一絲血跡。
屍體伸著兩條僵硬的胳膊在空中揮舞,隻聽得砰的一聲,衣櫃被打破了,厚重衣櫃材料堅硬,屍體的肢體顯然更硬,這就難辦了。
神父頓了頓,就看屍體也停了一下,眨眼間,屍體皮膚長出細碎的絨毛,一開始還不明顯,漸漸這些絨毛變長,屍體的本來麵目就模糊得無法分辨。
絨毛是混合的顏色,讓這具屍體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毛絨球,又像可能會被放到臥室的輪廓模糊的類人形陪伴玩偶。
一段時間後,從屍體變成僵屍的獵戶大哥將整間屋子的殘餘物件都破壞了,這些被破壞的東西落在地上,一塊一塊的,有些被反複毆打過,幾乎要變成碎屑,滿屋子都是騰空而起的嗆鼻子小東西。
這裡更好行動了,但更難躲藏了。
神父一腳踹了過去,僵屍堵住了門,門框發出了哐啷啷的聲音,僵屍發出了吼叫,神父身上又多了一些傷口,都是屋子裡的垃圾造成的。
這些都是細碎的傷口,暫時不值得費心。
神父抹了一把臉,細小的傷口漸漸往外流血。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中忽然一動,抬眼看向直直衝過來的僵屍,不再保持距離,而是等到了僵屍幾乎貼在臉上的時候,兩隻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聽得哢吧一聲,僵屍的頭顱被取了下來。
那些之前飛速生長的毛發是堅硬的,像攻擊中刺蝟的身體表層,撞得牆麵斑駁且凹凸不平。
地上是牆體混合物的殘餘,蜘蛛螞蟻的廢棄巢穴、老鼠的屍體、不要的報紙、家具的油膩黑色汙垢……
一股臭味彌漫在空中。
神父之所以總是保持距離,就是因為這些東西可能對普通人的皮膚造成損傷,僵屍是否會攜帶可以順著傷口進入身體的毒素,暫時不能確定,但死去一段時間的屍體必定有毒且不安全,保持距離是有必要的,總不能沒有死在攻擊之中,死在了意外的傷口潰爛而不治身亡。
那也太慘了。
可是,他想起了水下得到的兩隻手的皮膚,理論上說,他可以使用它們,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屍體停在了原地。
一個呼吸的時間,失去頭顱的身體,從上到下變成軟綿綿的,包括表麵的毛發,毛發又變成了絨毛,最後消失,露出本來的皮膚,當屍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皮膚開始變成青紫色,露出有些潰爛的傷口和被啃食後的齒痕,脖子上空空如也,是一截血紅色的斷茬鮮肉。
微微顫動的鮮紅的血肉迅速變成了灰黑色,流出一段惡臭的下水道味兒的土黃色濃稠黏液,像濃痰,又像腐化的膿包擠破後會出現的東西,裡麵掉出來一些白色的蟲子,仿佛是廁所會有的蛆,這屍體已經沒有威脅了。
神父看了一眼手中的頭顱,決定把頭顱和身體分開,他打開了門,走到了院子裡,站在女學生挖出來的坑旁邊,將頭顱丟下去,一隻手從裡麵冒出來,非常虛弱,細得像豆芽菜,但速度很快。
這隻手像毒蛇似的對丟下的頭發起攻擊並將頭拖下去大半,然後失去力量消失了。
神父抄起鏟子,往裡麵丟了兩下子土,土壤將斷裂的頭發和頭顱都覆蓋住,至少現在走進來的人不會在第一眼看見這些。
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屬於女學生的驚慌失措的尖叫。
神父順著聲音趕了過去,在一塊空地上看見了女學生,女學生正在滿臉驚恐地左躲右閃,姿態像遇到了無法擺脫的流氓。
女學生看見了神父,眼前一亮,欣喜地大喊:“神父!快來!幫我把這個東西趕走!”
神父聞言走了過去,走出去才看見攻擊女學生的東西是斷掉頭顱的屍體,獵戶大哥半僵屍化的屍體,衣服破破爛爛,身上沾有血跡,毛發比上次短很多,看起來也沒有那麼柔順乾淨漂亮,看來失去頭顱對僵屍不算毫無影響。
僵屍發現了他,並轉過身來,對神父發起了攻擊。
女學生鬆了一口氣,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汗水像雨水似的從身上冒出來,衣服轉瞬濕了大半,她從地上站起來,四肢因為過量運動還在發抖,她緊張地望著神父,又忍不住往後退縮,找了個陰暗的地方躲了起來問:“我能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