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看了一眼,《Development of Mathematics in the 19th Century》。
這書橫插在宓茶和《費曼物理學講義》中間,兩邊的主人短暫地對視相峙。
氣氛有一瞬凝滯。
“既然你一直在看著這邊,那就不要讓你們的牧師淪落到向彆組的學生求助。”陸鴛先收回了手。
“她的數學成績並不計入小組成績。”嚴煦答得直接。
隻有能力考試成績會以20%的比例算入個人,宓茶彆的科目成績並不會影響到嚴煦。
陸鴛聽完,拿上書走了。
“你如果是這樣的態度,那你們這個組不會有什麼好成績。”她出門之時背對著宓茶揮了揮書算作道彆,“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407找我。”
407……E407…
宓茶微微睜眸,年紀第一原來就住在她的隔壁!
見她離去,嚴煦也把目光放到了宓茶身上。
“個人能力信息對彆組保密,這種基本常識你不知道麼。”她皺著眉,語氣嚴厲而不善。
宓茶確實不知道,在這微慍的語氣下,她顯得無所適從,“我以為都是同學,可以說的……”
“那你現在知道了:不能說。”嚴煦打斷了她的話。
“你告訴了彆人,彆人就能製定針對我們組的作戰計劃,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麼。”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這一點。”宓茶低著頭,她手裡還拿著陸鴛寫給她的紙條。
對方那麼真誠友善,她也就沒有作其他的防備。
“以後不要再做這種蠢事,你影響的不是自己一個人,整個組都會被你牽連。”
嚴煦冷著臉離開。
到了這時,教室裡隻剩下了宓茶一人。
她坐了一會兒,有點難過,可再一想發現這件事確實是自己不對——宓茶就更難過了。
一低頭,抽屜裡的手機指示燈閃爍了起來。
有人發來了信息。
點亮屏幕後,鎖屏處橫著一欄消息:
「我不好意思來你們班,在食堂等你啦」
看見消息後的宓茶泄了口氣,她收拾了一下情緒,拿上要帶的東西後也踏出了教室。
進入學生食堂二樓,宓茶正準備去買飯,就聽見遠處的角落有人叫她,“宓茶,這裡。已經買好了——”
叫她的是個紮著馬尾的女孩。
……
“高三一班的感覺怎麼樣?”孫琦將幫宓茶買好的飯推到她麵前,“我聽說你們的宿舍和總統套房一樣。”
“啊謝謝。”宓茶接過她分來的筷子,“一會兒我把錢轉給你,你要微信還是支付寶?”
孫琦不在意地擺手,“我們之間就不用那麼斤斤計較了,超過十元以上的巨款再算吧。”
“那晚飯的時候我來刷卡。”宓茶堅持道。
“不然乾脆請我去E棟8樓吃飯吧。”孫琦支著下巴,興致盎然,“裡麵的菜是米其林水準嗎?”
“怎麼可能。小琦,我們隻是高中生呀。”宓茶搖搖頭,“那裡的菜吃起來還不如大食堂。”
她低頭吃了一口飯,“對了,你那裡怎麼樣?”
孫琦靠著椅背吸可樂,“和以前沒什麼區彆,我算我們高二(8)裡考得好的,現在在三班做吊尾。不過班上有幾個以前是七班的,還說得上話。”
“你呢,”她看向了宓茶,“高三(1)裡好像隻有你一個人是從平行班裡考進去的,找到朋友了嗎。”
宓茶咬住筷子不動了。
她想起了目光冰冷的沈芙嘉,以及剛剛不悅的嚴煦。
半晌,她放下了碗筷,低聲道,“我想轉班,和你在一起。”
孫琦詫異地睜大了眼睛,“為什麼?彆人做夢都想進一班,你之前為了能考進一班也是努力了整整一年,為什麼要轉班?”
“我……一班都是學霸,老師課上講的我也聽不懂,我感覺在再一班待下去,成績可能還不如之前。”
“你舍友呢,她們應該都是學霸,有那麼好的資源在身邊,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去問她們呀。”
孫琦用調侃的口味對她道,“你們宿舍有你這個48名的牧師,其他成員應該都是年級前十吧?”
“嗯,嚴煦和學生會長都在我們宿舍。可高三大家都忙,我不好意思去打擾她們。”但宓茶沮喪得沒心情開玩笑,“況且她們也有自己的朋友了,所以出了宿舍以後,基本就說不上話。”
她垂下了頭,想起了方才嚴煦的表情——
她一定惹嚴煦生氣了。
開學第一天,宓茶感覺自己被一團在地上滾了三天的破柳絮所籠罩。
不至於像是利刺紮那般得人生疼,但是喘不上氣,沉悶汙濁的空氣憋得她不上不下得極為難受。
四周灰蒙蒙得一團糟,看不到一點光亮。
她還是喜歡以前的班級、喜歡以前的舍友、喜歡以前的老師,即使他們沒有一班那麼優秀,但是能讓人愉悅而放鬆。
“你是說嚴煦?那個年級第二?”孫琦驚訝道,“那你們這個陣容很豪華啊。”
“嗯……”提起了嚴煦,宓茶的語氣更艱澀了。
她將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孫琦,“她好像特彆生氣。”
說這些話的時候,宓茶像是待在教務處的小學生一樣,拘束而不安,整個人就如吃了白蘿卜的兔子,難受地縮了起來。
孫琦啊了一聲,沒有先安慰宓茶,而是理解地歎了一句,“這也難怪。”
“你知道嚴煦為什麼經常參賽嗎?”她道。
宓茶茫然。
“你有沒有發現,嚴煦隻參加那種獎金比較高的比賽?聽說她家裡比較困難。”孫琦隻說到這兒,她也隻知道這些了。
“我們學校的獎學金含金量很高,梯度也很大,第一名10萬,第二名6萬,到第十名截止隻剩下了兩千。”
她給宓茶算了一下,“團隊賽占個人成績20%,拉個四五分不成問題。前十名之間的分數咬得死緊,差一分就是一兩個名次、就是幾萬塊錢。更何況嚴煦進我們學校是學費全免。
“你也知道,享受這種福利待遇的學生,如果哪次考試成績掉出了前十,那這項福利就會中斷。”
孫琦歎了口氣,“我們每天管住學校裡的課程就夠累了,難為她還能同時不間斷地參賽,我都懷疑她是不是不需要睡覺。”
還未正式上課,嚴煦昨晚便通宵達旦。某些常人覺得無所謂的事情,卻是嚴煦唯一的希望。
這個認知讓宓茶一下子如鯁在喉。
“對不起小琦,我要先回去。”她放下了筷子站起來。
孫琦抬頭,“飯還沒吃呢,你要乾嘛去?”
“我去八樓,買杯奶茶。”宓茶抿了抿唇,小聲問她,“你覺得嚴煦願意接受我的道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