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可沒你那麼大的侄女!……(1 / 2)

看世界的人 陳財主 6652 字 9個月前

臨港市郊,初秋,霧台山。

盤山公路上,兩旁是黃綠交替的大樹,筆挺挺向上延伸,朝陽還未完全露出,有陣陣秋風吹過,一輛黑色的轎車在迷霧中正盤旋往山頂駛去。

徐漢森坐在轎車後排車廂裡,閉目養神,安靜的車廂內,一隻修長乾淨的手指輕輕敲在大腿上。

司機老金在前麵專注開車,沒有出聲。

初秋早晨的霧台山,山霧環繞,林中不時有鳥飛過,露珠欲滴未滴,猶如人間仙境,樹林草木皆籠罩在一片白氣中,不到中午太陽照頂,是不會散的。

到了山頂平雲彆墅,車未入庫,停在大門處,有穿著白衣黑褲的老傭人等在門口,上前來替徐漢森提行李,稱他徐先生,和他說,黃鳳儀女士還未讓人叫早餐,言下之意就是讓他等著。

徐漢森頷首,把身上深色的西裝外套脫下,自己拿在手上,臉龐線條緊繃,不自覺皺眉,令人不敢再多說話,姆媽前兩日叫他上山來,說是有事情要同他講。

這兩年姆媽總是會做些臨時起意,又不大不小的事情,而他現在,很少拒絕上了年紀的黃鳳儀女士。

徐漢森從私人機場出來,晝夜顛倒飛行二十幾個小時,回程時在飛機上睡了一陣子,倒也不算十分疲憊,出了機場,乾脆一大早讓老金把車往山上開,不必顧著倒時差了。

正抬腳往裡走的時候,忽然出來一群生人,呼啦啦的,一個緊跟一個,很是熱鬨,老金瞬間閃到他跟前,警惕地掃了這群人一眼,全是生人,又抬頭望向四周隱蔽點,沒有異樣。

此時,忽聽得有人叫了一聲:“徐叔叔!”

徐漢森抬眼望去,一個懷有身孕的女人正滿眼興奮看著他,朝他招手。

姆媽是老式人,喜歡寬額頭大耳朵長下巴的福氣麵相,這人正是類似的相貌,像是臨港蔡家的女兒。

他年紀不過三十六,輩分卻莫名地高,聽人這樣叫他,隻冷淡地對著那個方向點點頭,沒有多停留,繼續往裡頭走去。

蔡盈挺著五個月的肚子,直直地望著徐漢森寬闊挺拔的背影,半天了眼睛還拔不出來。

直到文竹捅了一下她的手臂:“人家再怎麼玉樹臨風,也彆忘了你還有老公。快把口水擦一擦。”

“你不懂!“說著,蔡盈忙拿出手機,給還在睡覺的老公常孟青打電話,催他快起床,居然能在平雲彆墅遇見徐漢森,天賜的機會,還不得趕緊找個機會去“覲見”!

文竹豔著一張臉,深眉大眼翹鼻紅嘴唇,詫異地看著她:“至於嗎?”

“他可是有錢人!“蔡盈因為懷孕,臉上好不容易長了一兩肉,一時激動,臉色紅潤,肉團團的,看著少了兩分精明,多了幾分爛漫可愛。

“你們不都是有錢人?”文竹不解,未上妝的臉,一片清水豔芙蓉,澄明的眼睛又看了一眼那個穿著白襯衫的高大背影,人拐個彎,轉身進去,消失在視線中,她把頭轉過來,繼續看著蔡盈。

蔡盈可是貨真價實的富家千金,至少在文竹眼裡是這樣的。

“他是有錢人中的有錢人!”顧不上和文竹多解釋,蔡盈已經到一旁打電話去了。

......

跟文竹一起來的攝影團隊搭了個簡易的棚子和妝台,化妝師手法熟練地給她上妝,撲了厚厚的粉底,誇張的綠色和粉彩眼影,口紅調了好幾個色才定下,又做好發型,兩個小時過去,一個敦煌飛天神女的造型便出來了。

文竹白皙貌美,手腳修長,五官比一般的南方人要深邃一些,有些異域氣質,身材傲人得很,36D,該胸的胸,該瘦的瘦,上鏡時是個衣裳架子,看上一眼,就會再看第二眼,極少有人錯過這樣標誌的麵孔。

依靠著網絡,吃的是網紅這口飯,這兩年她和經紀人伍淩春一起闖蕩江湖,也算是做出了點小範圍的名氣,不時有些廣告商找上門,產品合適,價格合適,她們就會接下來。

這回接的是臨港旅遊城市宣傳的單子,頭兩日在臨港好幾處景區都拍了不少照片,合約上寫明,除了海島和古塔,霧台山是必須打卡的景點之一。

霧台山是臨港名山,自古以來傳說不斷,都說是當地的龍頭山脈,一年四季,春秋冬三個季節都有濃鬱的霧氣,山中草木靈秀,有不少人慕名來拍古裝寫真。

要登山,有兩條道,一條是遊人纜車道,一條是車道,直通平雲彆墅區。

這樣的名山,山頂和半山腰都有私人彆墅,好的拍照點都被圍了起來,外人輕易不能進去。

這回能借到平雲彆墅的場地來拍照,還是托了蔡盈幫忙,蔡盈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拐彎親戚,給文竹連上了線,可以待在裡頭拍攝一整天。

化妝團隊是臨時找的,拍攝的則是臨港當地指定的合作工作室,一同來的人墊了塊兩米高的仿真石頭,布好打光燈,讓文竹在山霧消散前,趕緊爬上那塊石頭凹造型,不然霧氣散去,就沒有效果了。

......

廚房的人給徐漢森端來幾屜蘇式點心和一碗雞絲粥,與他攀談起來:“少爺好久不來山頂彆墅了。”

這是看著他長大的傭人,才會稱他為少爺,其他人早幾年已經改口叫他徐先生了。

徐漢森無甚胃口,隻吃了幾口雞絲粥,和老傭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又聽人說姆媽已經起來了,拿熱毛巾擦了擦手,便往彆墅二樓走去。

從前整個二樓都是父親姆媽的臥房和客廳,徐家人若是來平雲彆墅小住,都在那裡見家裡人和親朋。

自父親去世後,姆媽一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待在這裡,她像是一下子害怕起了寂寞,常常讓家中子侄輩呼朋喚友,上山來玩樂,每日都有采購菜蔬和鮮花的車上山來更換,光是中西式的廚子就養了六個,安保工作更是比以往更甚。

彆墅主人隻有一個,客人卻是雲來雲往,每日都不撲空。

彆墅樓有好幾棟,各自有大門和安保,主人和客人之間互不乾擾。

蔡盈和文竹那行人住的便是另外一棟待客用的小樓,離主樓五分鐘路程,遠倒不遠,隻是難以進入主樓待客範圍。

徐漢森踏進姆媽臥房,一陣辛辣的水煙味傳來,中間夾雜著絲絲香甜的橙花香味,怪異,濃鬱,異域,清晨有濃霧滲進屋內,窗戶未開,房間裡的氣息有些渾濁,燈也是半明半滅的,看不太清楚人臉。

父親去世後,姆媽又開始抽水煙,他一直不喜歡這陣味道,有些許皺眉,卻沒說什麼。

還是和以往一樣,姆媽不打扮好是不見人的,所以才讓他等了一陣子。

一絲不苟的發髻,香雲紗旗袍,翠綠的翡翠耳環和手鐲,顆顆飽滿的珍珠鏈子,臉皮皺了,也要施粉塗口脂,黃鳳儀女士從室內款款走出,朝兒子招手,手上染了丹紅指甲,依舊是那個體麵的臨港徐大太太,依舊是港島半山那個精致的黃家三小姐。

母子二人說些家常,黃鳳儀問他長途飛行是否辛苦:“用早飯沒有?”

徐漢森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我陪著姆媽一起用些。”

兩人坐下,如同商務會晤,黃鳳儀女士的助理替她把手帕拿過來,兩個傭人有序把杯盆碗碟擺放好,徐漢森看著眼前精致的一切,感覺時空有些穿越,吃了兩口點心,乾脆說起在紐約的大姐徐漢宥和大姐夫Patrick:“大姐懷孕了,預產期是明年夏季七八月份。”

“你不用和我說她!“黃鳳儀女士放下筷子,讓人送漱口水來,似有些動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隻當沒生過她!”

徐漢森隻好閉嘴,又聽姆媽氣呼呼地念叨:“都是四十歲的女人了,老蚌生珠,儘是學外國人那一套!”

說到底,還是氣大姐一直不肯回來。

“你找幾個信得過的私家醫生去看著她,讓她好生養胎。外國人不講究月子,她還姓徐,就得聽徐家的話。”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黃鳳儀女士平複後,還是讓兒子多看顧。

過了一會兒,又聽她低聲說道:“女人家生孩子終究是難一點的。”

徐漢森頷首,說大姐已經找人安排好了,徐漢宥向來不用人操心。

陪著姆媽吃了頓早飯,又因為其他事被念叨了一番,徐漢森忽然覺得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