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可沒你那麼大的侄女!……(2 / 2)

看世界的人 陳財主 6652 字 9個月前

屋裡那股水煙味還未散去,在他鼻端縈繞,趁著姆媽一時興起到旁邊交代晚上吃什麼,聽了幾個菜名,徐漢森站起來,往小樓陽台走過去,想換口氣。

太陽已經初升,普照在山上,霧氣逐漸散開,徐漢森氣鬱,往不遠處的熱鬨地方看過去,有個戴漁夫帽的男人扛著長焦鏡頭相機不停按快門,指揮眼前的女郎換姿勢。

那位年輕美麗的女郎穿著複古彩色紗裙,赤腳踩在一塊石頭上,手上拿著一個柳條淨瓶,陽光輕輕落在她臉上,眉心那顆紅色朱砂痣看起來異常殷紅娟媚。

不是姆媽日常請的客人,這是一張生麵孔。

秋日的山風一陣陣穿過,輕輕掀起那條妍麗的紗裙,白色霧氣環繞,女郎輕輕閉著眼,紅唇微揚,迎著陽光,一手托著淨瓶,另一隻手作勢捏了個決,竟有舍棄紅塵,向上飛天的姿態。

美麗,曼妙,輕盈,幽美,纖柔,一種極致的招誘。

伊人仿佛隨時要乘風歸去。

徐漢森竟一時間看得有些恍惚,想拉住那個女郎問,你要去哪裡,可否留下,不要飛走?

山風徐徐,秋陽嫵媚,白霧爛漫穿梭在女郎身上,天地間仿佛隻剩他與這個煥發光芒的女郎,徐漢森那顆煩躁的心,霎時靜了下來。

......

文竹被攝影師指揮得團團轉,不停變換動作,最後還是決意以一個赤腳飛天的姿勢為主,好在她還被伍淩春逼著練過兩年瑜伽,單腳在道具上站立不成問題。

即使太陽已經出來有一會兒了,山上的風還是把她吹得鼻頭和眼角發紅,看得人心生憐愛,文竹一心隻想拍完,趕緊穿上厚衣服,完全沒注意有人在不遠處看著她。

待化妝師給她補了妝,文竹又站上去拍了一組圖,攝影師喊OK,才算完成,她四肢都鬆了下來,把裙擺捏成一個團攥在手心,彎著背,狼狽地從石頭上向下爬。

徐漢森看著那個出塵的女郎幾乎沒有形象地爬上爬下,什麼安謐嫻靜都沒有了,腮幫子一緊,沒有再看下去,回到房裡頭去了。

文竹從石頭上下來後,助理不在,一切靠自己,立馬穿上蔡盈借給她的大衣,套上毛茸茸的鞋子,懷裡還抱著個暖水袋,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口熱茶,嘴裡甚至有白氣嗬出。

臨港是南方城市,才十月份,風大成這樣,這山上也太冷了!

接下來的大半天,卸妝化妝,換個妝發服飾造型,又在周圍找了幾處地方拍了不少照片,快到傍晚才收工。

太陽下山,霧氣重新聚合,夜晚的山頂比早上的還要冷,濕氣環繞著每一個人。

文竹原想急趕趕地去洗個熱水澡,結果攝影助理上前來讓她簽單子:“我們明天一早在市區還有個棚拍,今晚不能在這裡過夜,等會兒就要走了。你要一起嗎?”

不是自己的攝影團隊就是不方便,文竹拿過簽字筆,寫下自己的名字,內心有些許委屈,又有些不甘,可那也沒辦法,人家隻簽約三天的拍攝期,頭兩天在山下拍完,今天是最後一天,一份價錢一份時間,隻好讓他們一車人先走,她得留一晚上,還沒謝過盈盈這次幫忙借場地,何況文竹也想和她敘敘舊。

等痛快地衝了熱水澡後,文竹去找蔡盈,自早上見到那個驕矜冷淡的“徐叔叔”後,蔡盈一整日也沒再出現了,昨晚還信誓旦旦說要陪她拍攝,找回一點當年兩人合作拍照的情懷。

騙子!

兩人住同一棟彆墅樓,文竹在三樓,為了照顧蔡盈那個孕婦,她和丈夫常孟青住二樓,一同來的司機保姆阿姨住一樓。

蔡盈正在吃水果,孕期的她胃口不錯,見文竹來找她,笑眯眯地招呼她坐下,問她今天拍攝如何。

“今晚那邊吃小宴。”蔡盈指了指彆墅主樓那個方向,“我們也去湊湊熱鬨,你替我喝點酒。”

文竹苦著一張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那都不能用差來形容,一杯倒都是抬舉她。

“不會太多,主戰場在男人那頭。”蔡盈剝了顆山竹遞給她,“你跟在我後頭就行。”

“心情怎麼這麼好?常孟青見到那位長腿叔叔了?”文竹吃著山竹,問蔡盈。

蔡盈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不單隻見到了,還說了半天話,常孟青這個不上不下的男人,見著徐漢森,好歹給人家留下個印象,“什麼長腿叔叔,叫人家徐叔叔,到時敬酒你隨我叫就行了。”

文竹隻好點點頭,又上樓去換了身衣服,化了個淡妝。

不過是兩桌小宴,都是些清爽鮮軟的福州菜,廚師功力好,紅紅綠綠搭配得好看,看得人食指大動,盆碟器具一體都來自百年前的景德鎮,蔡盈說這就是徐家的底蘊,藏在細節處。

光是聞香就知道不一般,平雲彆墅的廚子真不賴,果然是有錢人中的有錢人,文竹暗暗咋舌。

珠光寶氣的黃鳳儀女士被高大俊彥的徐漢森扶下樓,祖母綠的翡翠手鐲搭著珍珠項鏈,端莊的旗袍,濃重的眉毛和紅唇,像貼在臉上的麵具,可再一看,她又慈眉善目地讓站起來的小輩坐下:“大家儘興,來到這裡不必拘束。”

文竹看著不遠處的黃鳳儀女士,覺得她仿佛是張愛玲小說裡走出來的人物一般,那樣老派,那樣雍容,那樣幽深不可測。

徐漢森掃了周圍一圈,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讓他咬緊後槽牙的“飛天神女”,卻隻消一眼便挪開了眼睛,有人開始上來敬酒,他端起杯子耐著性子應酬。

文竹這才看向那個棱角分明,偏偏有幾分溫雅的“徐叔叔”,問蔡盈:“你們怎麼都那麼買他的賬?”

大庭廣眾的,蔡盈按下想用指頭戳她腦袋的念頭,真笨:“山下的兩個深水港,全都姓徐。”

“他們家的生意大多在邊境和海外,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人家做不到。”蔡盈摸摸肚子,頗為感慨,小聲說,“和徐家比起來,我家和常孟青家裡,都隻能算暴發戶。”

文竹這兩年也算見了點世麵,有些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又裝作不經意朝徐漢森那個方向看去,人模狗樣的,他穿西褲白襯衫還挺好看,有人給他點了雪茄,他大方地受了,吐出一口濃鬱的白煙,整個人都籠罩在煙霧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沒有搞錯,這裡還有孕婦!文竹小巧的鼻子皺起來,不自覺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空氣。

蔡盈立馬握住她的手,低聲警告道:“彆發瘋!”

“那我和你出去,你一個孕婦,總不能吸二手煙。”文竹有些不高興,雪茄味道比普通香煙要濃鬱許多。

蔡盈想了想,點頭:“我們去敬一杯,回來坐會兒就出去。”總不能一開席就走,像什麼樣子。

文竹勉強答應,這不是她熟悉的圈子,要按蔡盈的規矩來,隻能拿起桌上那杯琥珀色的酒,攙著蔡盈往主桌走去。

徐漢森這才看到有孕婦在場,轉身讓人把雪茄滅了,不過是一轉頭,“飛天神女”和蔡家的女兒就來到眼前了。

蔡家有八個女兒,個個長得七八分像,他實在是記不清這是蔡家哪一房的第幾個女兒了。

蔡盈臉上掛滿了真誠的笑意,握著徐老太太的手,向她問好,又說起肚子裡的孩子,有種母性的光輝,也不知道是今晚突然長出來的,還是懷了孩子就有的。

黃鳳儀女士見她有了孩子,一時高興,讓人去給她拿了個白玉平安扣,說是從前供奉在哪個名寺裡的。

文竹在一旁跟著蔡盈亦步亦趨地問好,乖巧地笑,祝老太太身體康健,壽比南山,老太太見這女孩長得貌美有禮貌,心中也歡喜,叫人給了紅包,讓她常來山上玩。

的確是個老派大方的老太太。

輪到給徐漢森敬酒的時候,蔡盈說自己懷孕不便,要以茶代酒,敬徐叔叔一杯。

徐漢森點頭,端起酒杯喝一口,算是應了。

誰料文竹竟也緊跟在後頭,叫了句徐叔叔,也要敬他一杯。

徐漢森幽黑的眼眸盯著眼前這個抹去眉心朱砂痣的女郎,內心一頓,我可沒你那麼大的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