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漢森也沒有想到文竹竟真的把他邀進了屋裡,見她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不由好笑,他闖過風月場,比文竹要老練許多,準備看她要怎麼收這個場。
文竹在鞋櫃裡找了半天,也沒找出一對男士拖鞋,最後隻好說:“那您直接進來吧。”
踩在乾淨的地板上,徐漢森內心有些微妙,又有些得意。
他的房產多,國外有幾處如同豪華宮殿,徐漢森很少有機會看到一居室的房子,粗略一看還有些好奇。
文竹的小窩不大,卻是井井有條,五臟雖小,東西多,分類整齊,主人不邋遢,一麵空白的牆壁上立著兩個大架子,滿滿當當地放著瓶瓶罐罐化妝品;另一麵空白的牆壁則是掛滿了兩排五顏六色的衣服,還有幾十個叫得出名字的包,亂中有序地放著。
客廳也不大,隻放了個柔軟的Hello Kitty粉色高腳沙發,看著有點舊,配著一張大大的工作台,工作台上麵有兩台相機和幾個打光燈,幾本厚的似磚頭的時尚雜誌,有一本隨意翻開了幾頁,電腦和平板隨意放著。
徐漢森隻覺得這地方略顯逼仄,忍不住想,這樣明麗的美人,應該住得更好些。
可文竹內心卻對這個小家十分滿足,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是她掙回來的,觸手可及,每次回來都有種豐厚的歸屬感,再豪華的酒店套間都沒辦法替代她的窩。
文竹把工作台上的東西收到一邊,讓徐漢森在那個粉色的沙發坐下,從冰箱裡找出一盒太平猴魁來,燒了水,拿了個玻璃杯子給他泡茶。
徐漢森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打量著屋裡的一切,和眼前這個背對著他泡茶的人,那種微妙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他第一回到一個女人這樣貼心的家裡。
文竹實在受不了身上癢癢的紅點:“徐先生您先喝茶,我去衝一下,塗個藥膏。”
進屋半天,還是不肯把口罩摘下來。
徐漢森點點頭,文竹立即站起來去洗手間快速衝了個澡,照鏡子時才發現幾乎整個肩頸都長了紅點點,嘴巴又紅又腫,幾乎要成香腸嘴了,異常難看,看來不消下去是不能見人了。
藥膏塗了好一會兒,她才穿上寬大的睡衣出來,想想又套上內衣,家裡有外人,就不能自由放縱。
文竹一邊絞儘腦汁地想怎麼送客,一邊拿著乾毛巾擦著頭發出來,結果發現徐漢森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睡著時也是大馬金刀地坐著,發出輕微的呼聲,桌上那杯太平猴魁幾乎沒有動過。
大晚上的,喝什麼茶?就不能改天再說。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難怪盈盈老說她笨。
可牆上掛著的鐘,卻顯示時針指向淩晨兩點四十,的確是深夜了。
看著徐漢森沉默的睡顏,文竹輕巧地走上前去,屏住呼吸,彎腰低頭,細細打量著盈盈嘴裡的“有錢人中的有錢人”,除了長得好看些,輪廓深了些,也沒什麼特彆的嘛,倒像跟她合作過的一個混血模特,可是那雙眼睛看人時,總把人逼到牆角去,難道這就是臨港山頭徐先生的氣勢?
“老男人!”文竹輕輕哼了一聲,還不讓她叫叔叔,一大把年紀了,難道要她叫哥哥不成?
文竹哼哼完便直起身來,施施然地往房間走去,拿出一床略舊的薄毯子,蓋在徐漢森身上,又打著哈欠回房去了。
待房間裡頭的燈熄滅,徐漢森才慢悠悠地睜開眼睛 ,那句“老男人”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居然敢悄咪咪地罵他,真應該開口嚇她一下!
就在剛剛,文竹低頭看他的時候,大概頭發沒有擦乾,有幾滴水滴落在他手背上,他忍了很久才沒有睜開眼,此時的徐漢森卻有些後悔,深吸一口氣,不經意聞到一陣細細的幽香,正是那床薄毯子傳來的,大概是她常用的,沾滿了她的氣息。
徐漢森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又忍不住低頭去聞那陣若有若無的香氣,右手不自覺地用力抓住一角,軟綿綿的觸感,像是下午那個穿著狐狸皮的她,看起來,也是這樣軟軟的,不盈一握。
今夜注定不好入眠,徐漢森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眼神深深,幽幽地想。
第二日,文竹醒來,伸了個懶腰,馬上跳起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發現嘴巴的紅腫已經消了下去,肩膀的紅點點還在,偶有癢意,沒有昨晚嚴重,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打開房門,抬眼看到秋日慵懶的晨光曬了進來,落滿了大半個客廳,窗外是忙碌的車聲,這是個繁忙又向上的城市。
文竹一眼就見到徐漢森縮在她的小沙發上,整個人歪在沙發的一頭,一手蓋住眼睛,一雙長腿無處安放,隻好抬在小沙發的另一頭,西褲和襯衫都皺巴巴的,下巴有一圈青色的胡茬,身上還蓋著她的舊毯子,另一隻大手搭在上麵,手指修長乾淨。
嘖嘖,真是可憐,又活該,誰讓他不來個“不辭而彆”,硬要待在她家過夜。
全然忘了是她自己邀請人家來“喝茶”的。
文竹走路時故意發出一點聲響,果然把徐漢森吵醒了。
徐漢森坐起來,蓋住眼睛的手揉了揉額頭,擋住這熱烈的日光,頓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在哪裡。
文竹笑眼彎彎地說早,體貼地把昨晚那杯茶倒了,換上溫水,自己也泡了一杯蜂蜜水喝下去。
徐漢森用她新拿出的牙刷洗漱了一番,摸了摸下巴新長出來的胡子,望了廚房裡正淘米煲白粥的文竹一眼。
文竹哼著不著調的歌,她剛找春春姐請了兩天假,春春姐也沒問什麼,隻以為她昨天拍攝累了,今天想休息,反正後頭的單子不緊湊,直接同意了。
有人在外頭敲門,文竹在廚房沒聽到,徐漢森看了看她的背影,上前去開門,是個捧著一大束紅玫瑰花的快遞員。
“文小姐是嗎?”快遞員的腦袋被那束花擋住了,隻露出個帽子,“您的男朋友成先生送來的花,這是卡片。請查收。”
說完,好不容易才把頭從那束花後頭伸出來,遞上一個單子,讓她簽收。
但是快遞員有一瞬間的猶疑,眼前這個男人顯然不是什麼文小姐,於是又問了一句:“請問是文小姐家嗎?”
徐漢森簽了單子,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把那束誇張的花收下,讓他放在門口,不準備把它拿進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