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上烈日晃晃,人在太陽底下站上五分鐘立即大汗淋漓,整座城市熙熙攘攘,人群和車流穿梭其中,利來利往,亂中有序,聽得到的都是躁動,看得到的都是急切。
文竹趁著空閒,把隔壁小兩居的房子填滿了家具和擺設,再拿著相機和手機一頓拍,找固定機位和角度,感覺哪兒哪兒都不對,又自己動手挪了一下沙發和桌子,下單幾個擺件,小半天下來,累得攤在沙發上。
因為空調還未來得及裝,屋裡熱得如同蒸籠,忙了一上午,弄得滿身滿頭都是汗。
看忙得差不多了,文竹甩甩手,關上門,回到自己隔壁家裡洗了個澡,穿著吊帶短褲在家裡吃沙拉和水果,再打開電腦看今天的新聞和同行更新,跟團隊的人連線開了個小會,準備追逐今天的熱點。
徐漢森忙得跟誇父逐日一樣,從南飛到北,有時候失去蹤跡,卻讓人每天給她送來鮮花和瓜果。
晚上空下來時二人才聯係,僅僅隻是說說今日吃喝,文竹對這種相處模式頗為喜歡,既有空間,又讓人覺得有分寸感,還不打擾雙方的工作。
文竹比徐漢森小,況且徐漢森許久沒有過戰線這麼長的情感維護,有時文竹念叨一些稚嫩的想法,總能激發出他的保護欲,想把人罩得密不透風。
可文竹從未朝他開口要過什麼,徐漢森竟略感遺憾。
下午剛整理好圖片,文竹和春春姐就都收到了蔡盈的電子邀請卡,說她兒子要辦百日宴,因為是常家這一輩的長孫,常孟青家裡準備大擺宴席,邀請親朋上門喝百日酒。
春春姐看了會兒邀請函,日子不上不下的,還要特地飛臨港一趟,找借口婉拒了,並表示會把孩子的禮物送到。
蔡盈撒嬌:“我不是為了想見見你們嘛。”
其實文竹也不算空閒,她過幾天要到三亞去拍一個泳衣係列,幾乎跟百日宴那個日子撞上。
晚上的時候,文竹和徐漢森說了這件事,徐漢森不意外,臨港那邊的風俗就是這樣,尤其是一些叫得出名字的大家族,對長子嫡孫的重視沒有因為時代變遷而變化。
他和文竹說:“我出生的時候,家裡也是這樣宴請賓客的。”
徐家的宴請隻會比常家的更隆重。
無論是紅事還是白事,請上門的客人都是要維護的人情。
“夜裡的活動不少,很熱鬨,你有空可以去看看。”徐漢森倒是讓她可以去見識見識。
文竹好奇,和他多聊了幾句,鬨著要看徐叔叔的百日照。
徐漢森好笑,現在哪裡給她找百日照,想一出是一出,淨會給他出難題,可這種不大不小的請求,又讓人想滿足她。
徐漢森還在想要發哪幾張照片過去,沒過了一會兒,他先收到一張黑白照,一個軟乎乎的小孩坐在一張木頭椅子上,手裡拿著個塊水果,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露出兩個小牙齒,可愛得讓人想捏一捏她的小臉。
眉眼和下巴一看就是文竹,的確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孩。
“這是我小時候唯一的照片,還是隔壁鄰居幫忙拍的。”文竹也是聽姨婆說的,照片放在老家,她回去拍下一直存著,記錄她幼年時期的也就隻有這張照片了。
看著可愛的小文竹,又想了想文竹現在嬌俏的模樣,徐漢森說:“總算沒長歪。”
文竹哼一句,什麼話,臭直男!
徐漢森想了想,和她說:“我大概趕不回去,你要是去,我讓人去接你。”
聽他這麼說,文竹的興趣頓時下去了一半,但蔡盈再三說既然春春姐不去了,她總是要去的,還說已經給她訂了酒店和機票。
文竹再三推辭機酒安排,最後隻好說自己會準時到。
到了去三亞的日子,春春姐又順便給她打包了防曬霜和防曬衣的單子,把文竹這頭奶牛物儘其用,可惜了她的助理還沒請到,又隻能一個人奔波出差。
一切拍攝工作都在有序進行,文竹全身塗好防曬,隻要不出境,就把自己全都包起來,像個木乃伊,打著傘,躲在陰影底下,隻露出兩隻眼睛,看得人發笑。
其實說起來工作也不算太忙,不過有時候等太陽,有時候等布景,有時候互相扯皮一下,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工作慢慢完成。
所有單子拍完的那日早上,大家拖著行李箱各回各家。
為了避開大太陽,文竹晚睡早起拍照,這時困得眼睛發乾,去臨港的飛機在下午,收拾好行李後,她準備睡一會兒,吃過午飯再去機場。
眼罩剛戴上沒多久,徐漢森的電話來了:“要不要坐船去臨港?”
“嗯?坐船?”文竹還在迷糊,說出來的話有些發軟,“你在船上我就去。”
“你在哪兒?我讓老金去接你。”聽到這把嬌軟的聲音,徐漢森笑。
“又是萬能的老金。”文竹嗯嗯唔唔的,表示想賴床。
徐漢森在那頭哄她:“起來吧,不然晚上趕不上常家的宴席了。”
“你在嗎?”文竹不想放棄睡眠,把自己埋在被子裡,聲音嗡嗡的。
“我們晚上會見到。”徐漢森的耐心很好,他說他也要到常家去。
文竹這才起來,一頭黑發如同絲綢鋪在肩上,頭發又長長了些,可以接洗發水廣告了,隻是此時她一臉困頓茫然,一轉頭,又抱著枕頭賴了一會兒,太困了。
老金到的時候,文竹又把自己全身都包了起來,躲在角落的陰影處,她自詡為終極防曬,一個步驟都不肯落下,老金開車兜了兩圈,差點沒認出人來。
到港口時,烈陽底下就沒幾個人,所有人都躲在屋內吹冷氣吃冰,老金要去停車,給文竹指了路,讓她先下車。
港口停著的一排排大小遊艇,在波浪下逐一緩緩湧動,文竹撐了遮陽傘站在岸上,被太陽曬得眼睛都眯起來了,隻想趕緊上船見到人。
徐漢森站在太陽傘底下陰影處,看著不知方向的文竹,見她裹住自己的一切美麗,和上回穿露背裙的樣子完全相反,啞然失笑。
又見麵了,小狐狸。
文竹的手機響起,徐漢森讓她往前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