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城這一年的春天來得剛剛好，路邊的三角梅燦爛盛放，一串連著一串，一朵疊著一朵，紅紅如火般搖曳在春風裡，讓人忍不住駐足停留。

文竹帶著攝影師在一叢跨牆而出的三角梅底下拍完這個春天必拍的照片，又換了兩套衣服去最近的灣區公園拍了小半天展覽照，臨近夜裡還趕了個小活動。

照片裡的她美麗、明朗，有一種現代女性的美好，如同萬物可愛的春天。

幸而簽了攝影團隊，現在公司的出片速度比往常快了許多，下午拍完，晚上就可以發出去了，文竹和他們磨合一番，對新效率很滿意。

接著是上海那頭有個婚紗秀，主辦方廣發英雄帖，邀請了許多大小網紅博主前去打卡，品牌和主辦方要造勢，這是個長期的合作。伍淩春把文竹和小萬一起打包報價過去，品牌方定了人，待價格、機酒和檔期定下來，文竹拖著兩個行李箱，帶上小萬和一個攝影師，一起出發了。

現場來了許多同行，還有不少明星和媒體，但大家都忙忙碌碌的，現場盛世美好。

許久不見的朋友貼麵擁抱後發出誇張的尖叫聲，拿出手機一起自拍發到社交平台上，一同來的攝影師替她和小萬找角度凹造型拍照，和明星合影，露出品牌的logo，趕著回酒店發最新的圖文和視頻。

一時間，現場沒有最忙，隻有更忙。

忙一點好，忙一點就不會胡思亂想，文竹清楚地知道為什麼會給自己安排那麼多工作，除了要抓住肉眼可見的生存機會，她還要把某人的冷淡從她腦子裡趕出去，精力被其他事情占據，情感需求就會被忽略過去。

回到酒店後，文竹打開電腦，一字一字敲下文案，配好圖片發給春春姐，忙完後肩頸都卡住，轉動艱難，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和伍淩春說要再招兩個做內容的編輯，暫時要求不用太高，這樣連軸轉下來真的吃不消。

小萬和另外幾個認識的同行來敲門：“文竹姐姐，今晚出來喝酒！”

要命，年輕人精力怎麼那麼好！

不禁發出一聲名句：Oh, youth！

她本來還想去酒店來個精油按摩的，又泡湯了。

有人攢了局，文竹應一聲，總有些熱鬨是不能拒絕的，圈子不大，總要互相認識。

於是一行人重新化妝，鬨騰騰地到酒吧去，蹦迪的蹦迪，喝酒的喝酒，搖骰子的搖骰子，沒過多久桌上的紅酒和啤酒肉眼可見地少了下去，越夜越開心。

文竹的生活其實很簡單，空下來很沉悶，她沒有拒絕這份輕快，喝了點酒，有一絲醉紅爬上臉頰。

看著小萬和另一個男孩躲到一旁，身上越貼越近，最後幾乎是耳鬢廝磨了，文竹揉揉腦袋，何不及時行樂？乾脆下場去蹦起來，在光怪陸離的音樂和燈光中，蹦得像個隨時要抽過去的兔子。

待回到桌邊的時候，有人拿了啤酒瓶在玩大冒險的遊戲。

這個遊戲老土，卻百試不靈，每玩一次，似乎都有些不為人知邊邊角角的情事浮動出來，在小圈子範圍內有意思得很。

外頭空氣略冷，但文竹已經蹦出一身薄汗，喝下一杯小酒後，隨之也加入了戰局。

結果酒瓶第一個就轉到了她，天降運氣！

桌上的人起哄，讓文竹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通訊錄，閉眼往下滑，無論點到男女，都要給他發一段色色信息，內容都已經準備好了。

第一個滑到的是個同行，還是個女孩兒，在場的幾乎都認識，那有什麼意思？！那幫人全都叫著過過過，這個不算！

大家讓文竹閉眼繼續滑，這回滑到一個備注寫著“徐叔叔”的人，聊天記錄隻有一行拜年的信息。

叔叔，搞骨科？多刺激啊！於是當下決定，就這個了！

文竹有些愣住，徐叔叔嗎？他們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她單方麵發過去的新年祝福。

可對麵的朋友已經催著她趕緊發了！

文竹看了一眼那段文字，簡直想當場耍賴，她還在硬著頭皮猶豫想抵賴，玩不起玩不起，她退縮了，而旁邊的人已經手快地替她按了“發送”，氣氛又重新熱鬨起來！

......

於是徐漢森獨自在商務套房裡，收到時隔兩月未聯係的文竹發來的一條信息，文字隻有短短一段，露骨又色情，更像是有求歡的意思。

這陣子他偶爾會想起這隻小狐狸，想靠近的心思卻沒有像原先那樣強烈了。

人與人之間的親密度，是需要不停歇的精力去維持的，其中一個稍稍停滯一下，都沒有辦法往下走，何況他們交集本來就不多。

他是有渴望的成年人，相信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也講究天時地利。

文竹算得上是在名利場上掙紮的人，有些愛出風頭的虛榮心，這不奇怪，但她不是會無故發這種短信的人，徐漢森沒有回複，臉上帶著一貫的淡漠，靜等後續。

無故掀浪，她總要給他個交代。

文竹被動發完後，坐在吵鬨的酒吧卡座裡，酒也不喝了，抱著手機有些後悔，徐叔叔會怎麼想她？後悔中又帶著點小期待，不知道徐叔叔會怎麼回她。

但遊戲在繼續，當著大家的麵，她不能撤回，更不能再發一條解釋的信息出去，至少現在不能。

可到了散場時分，對方也沒有回複什麼，眾人喝了酒玩嗨了，興趣缺缺，有人勾勾搭搭準備去下一攤。

文竹有些不勝酒力，沒和他們去，回到酒店的時候，小萬早不見了蹤影，她隻好給他留言：今晚不要太放縱，明天彆誤機。

看了看手機，已經是淩晨三點，文竹還是給徐漢森發了個解釋的信息：徐叔叔，我玩遊戲輸了，不好意思。

本以為不會再收到徐漢森的回複，誰知道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徐漢森問：玩了什麼遊戲？

文竹心虛：大冒險。要給通訊裡的人發...信息。

徐漢森：...輸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