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徐家姐弟(2 / 2)

看世界的人 陳財主 4712 字 9個月前

“我竟很慶幸,幸而姆媽現在年紀大了,沒早年那樣的精力去折騰,不然多少攤子要你去收拾。”徐漢宥想起早些年,弟弟剛接手徐家的時候,姆媽聯合三個舅父上躥下跳,想渾水摸魚的事,又看著弟弟,露出一陣苦笑,“她要是在眼前,又要罵我不孝女了。”

的確是,姆媽少折騰,給徐漢森省了很多事。

越是大家族,越是要一團和氣,至少表麵上看起來必須無懈可擊,否則不用外人擊潰,自己內部就能自動分崩離析。

“你這次來,是準備停留多久?”徐漢宥難得問徐漢森的計劃。

徐漢森驚訝,大姐從不乾涉他的去向,無論父親在不在,她隻守著她的那一份財產,過自己與世無爭的小日子,在大學做生物研究,找一個教英國文學的書生教授結婚,生下兩個女兒,現在準備生下第三個。

當時父親和姆媽都不讚同她的選擇,認為她是徐家子弟,就有為徐家儘力的責任,可徐漢宥固執又堅持,和Patrick舉行了簡單的婚禮,隻邀請了幾個老師,就組成了家,就連與她最親近的弟弟徐漢森都不理解。

“阿森,最近躺在這張床上,我想了許多事情。”徐漢宥喝了一口水,艱難吞咽,“尤其是看到世恩,無論我和Patrick提出什麼建議,她都要大聲Say NO,一個涉世未深的年輕女孩,自以為讀了兩本書、聽了幾句名人名言就是看過了世界,為了抵抗而抵抗,認為隻要是反對的態度,就是很酷的行為。”

徐世恩是徐漢宥和Patrick的長女,已經十五歲,正值青春期,穿一排耳洞,聽重金屬搖滾樂,一身暗黑風服飾,半夜溜出去和小男生約會,又被抓回來關禁閉。

“我回想起這二十多年來和父親姆媽的對抗,阿森,我很沮喪,直至上個月,四十出頭的我,才發現自己似乎經曆了一場異乎漫長的叛逆期。”

“尤其是躺在這張床上,在生死一瞬的時候,我沒有想起Patrick,或世恩和心恩,腦子裡想的全是我們一家四口第一次去日本旅遊,在櫻花樹下拍照的情形。那時父親姆媽很年輕,頭發沒有白,我和你還很小,不知道因為什麼在鬥嘴,那天,我們兩個雖然都噘著嘴,可一家人看起來都很幸福的樣子。”

徐漢宥落淚,大概是荷爾蒙作祟,她最近異常敏感:“這些年,我時常都很想念姆媽,想起我們在祖父書房讀書的光景。”

徐漢森對今日大姐的感性感到驚詫,她徐漢宥是有幾分黃三小姐真傳的,絕非一個懂得退讓的人,但跟姆媽比起來,姐姐仍算是個君子,她會有恰當的理由。

“——阿森,阿森?”徐漢宥喚弟弟,不滿他的走神,“聖誕節日那陣,我準備把世恩和心恩送回臨港,春節也讓她們陪著姆媽過。”

經過這一回,她自願走下台階,和姆媽散掉這幾十年的氣。

徐漢森自然沒有意見:“你和姆媽說好就行。”想到什麼又覺得好笑,“也讓自由一代的徐世恩試試上世紀港島黃三小姐的規矩。”

徐漢宥也想起幼時的事,笑出來,想起從前家裡請的禮儀教師,是教養黃鳳儀女士那個老師後人,怎麼吃飯怎麼睡覺,如何與人交談,如何保持進退,嚴苛又嚴格,徐家子弟,沒有一個敢逃課的。

“父親在的時候,我們互相對對方失望。”徐漢宥今日心中似乎有許多話要說,“阿森,我不是不如你,若我當這個‘徐先生’,不會做得比你差。”

“一切隻因我是女兒身,父親說家中叔伯不會服氣,徐家不能冒這種險。”徐漢宥始終是心有不甘。

徐漢森沒接話,這不是個好話題,父親和大姐為這些事情吵了幾十年,他是徐中正的長子,也是徐漢宥的弟弟,他有自己的野心,不可能將這個位子讓出來,叔伯們確實也不會服氣,他沒有辦法去調解這種矛盾和怨氣,何況當這個“徐先生”,他問心無愧。

“若你想回歸,徐家始終有你的一席之地。”這是徐中正和徐漢森的承諾。

“阿森,我會考慮的。”徐漢宥眼裡有火在燃燒,她不想再幼稚地叛逆下去,父親都走了,姆媽也老了,弟弟正值壯年卻每日忙得腳不沾地,她還能繼續悠哉地在學院裡種花做實驗嗎?這樣富足平穩的生活,不過是犧牲了家人的時間換來的,原先確實是她自私了,“來和我說說你這次的計劃。”

徐漢森眼神頓時發起狠:“小舅父近些年在西海岸已經鬨得有些不成樣子了,還靜悄悄買入徐家的航運股份,不能再讓他這樣胡亂搞下去。”

三藩市的那個港口,是徐家先祖在舊金山站穩腳跟的的一個碼頭,儘管不是最賺錢的公司,但在家族曆史上很有紀念價值,它是徐家開拓進取的紀念碑。

絕不能讓小舅父的貪欲玷汙!

“是姆媽縱容的?”

“這倒也算不上,姆媽也知道徐家哪些底線不能碰。97之後,黃家棄暗投明,要洗白身家,表麵上都是體麵人,可你也知道,小舅父一直以來雙手都是黑的,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做,什麼來錢快就做什麼,不然愛麵子的大舅父也不會和他有明麵上的往來。”

黃家四分五裂,一盤散沙,偏偏姆媽又想竭力維持,徐漢森已經從開始的頭疼,逐漸麻木到冷淡,隨黃家舅父們如何賺錢,隻要不涉及徐家,他都能當看不見。

“還有,蔣由珍私下偷偷到去找徐麟,被照顧徐麟的助理發現阻止了。”徐漢森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這些都隻是小事。徐家基本上以十年和三十年為節點,改變一些大的運作。這回,我主要還是要見見那幾個州的競選人,該出錢的出錢,該換人的換人,不能替徐家辦事的,就想辦法換一批吧。”

“明年又是一個十年,要回老家臨港祭祖,十年大祭,拜祖先,總要給為徐家流過血的先祖們一個交代。”徐漢森盯著徐漢宥,不容她拒絕,“家姐,你要帶孩子們回去祭祖。”

說了半天話,徐漢宥有些累,閉上眼睛和他說話,有幾分疲憊:“我知道怎麼做。”

“阿森,有進取心是好事,但是祖父教我們,君子厚德載物。所以...”所以要記得留條路給彆人走。

徐漢森何嘗不明白,他用力握住徐漢宥的手:“家姐,回來幫我。”

半晌,他才聽到徐漢宥低聲的回應,很輕但堅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