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出門的時候,大地被炙烤得灼眼,遠處空氣是扭曲的,人可以清晰感受到沒有被外罩覆蓋的皮膚正在發生變化。
那女人跟在後麵,路星晨並不知道她所說的“老地方”到底是什麼地方,隻得按照自己目前所知的唯一一個線索前進——長滿三葉草的河畔。
河的方向很容易辨認,人多的地方就是。
而路星晨一路走過,身後監視的人沒有出聲。
他捏了捏手心,應該暫時沒有問題。
轉過一個路口,已經可以看到粼粼的波光。而不遠處,四個人捆著一個大漢摁在地上,站在他們身後的一個黑袍女人抽出了鋒利的長刀。
“用我的武器吧。”那女人將長刀扔到被捆的人腳下,幽幽說道。
路星晨偷偷看去一眼,被女人揪著耳朵扯了回來,拉著向前走。
“你多餘的善良又泛濫了!守衛處理已經被黑暗同化的人,那些人不值得同情。”
路星晨連聲應是,裝出唯唯諾諾的樣子,但耳朵仍留意那處的動靜。
他聽到四人中其中一個將刀抽出,然後被捆的人大喊:“你們不過是遊戲!就算被降格懲罰,我還是會回來的、啊!!”
下一刻,隨著血液噴濺的噗聲,淒厲的喊叫斷絕。那人的頭隨著坡度咕嚕嚕滾向河岸,被及時撿了回來。
接著又是四聲,手腳全部斷下。
路星晨抬起手,衣袍上幾點鮮豔的紅,讓他的心感到刺痛的寒冷。
他走遠前聽到的最後一點聲音,是一個人對黑袍女人的道謝:“多謝您,好心的外來人。您一定也是為堪合勒的未來籌謀的有誌之士。”
“不用謝,我隻是舉手之勞。”
眨眼之間便是一條人命......路星晨心想,這就是傳說中隻收良善之人的沙漠玫瑰堪合勒?
如果他理解沒錯,玩家即為黑暗,他也是被劃入黑暗的一份子。
而且,即使能回到現實,降格之後會發生什麼?雖然他並不是本地人,也無格可降。可親身體會一次被殺死的感覺,本身就是一場伴隨終身的噩夢。
創造圖堤、開啟遊戲的目的是什麼?遊戲裡的——姑且稱為NPC,他們殺滅“黑暗”的理由又是什麼?
路星晨暫且放下疑問,望向已經近在眼前、長滿三葉草的一片綠色。果然,穿著一件單衣的少年怔怔看著水麵。
女人停下腳步,推了路星晨的後背一把。
“你去吧,沒用的小子又在那裡發呆。我在這裡等你,彆說太久,彆給他留餘地。”
這確實是個遊戲,路星晨心道,NPC還會催促你走劇情。
他走過去,繞到藍的身後,神神秘秘地拍了一下藍的後背。那封稚嫩而且有些片段極其肉麻的情書中寫過“我最愛你調皮純真如孩童的樣子”。
藍轉過頭來,一臉驚喜地看著他:“莎,你來了!”
這個傾慕莎的男人,模樣並不出挑,但看著格外舒服,和莎有異曲同工之妙。
隨即藍又疑惑起來,路星晨心下打鼓。
“莎,你怎麼不捏我的臉了?”
“啊,是嗎?我隻是想這次嚇一嚇你。”
不會少了一個細節就會被判為黑暗吧?然後斷頭斷手斷腿。
路星晨漠然想道,沒事,都一樣。
藍又說道:“可是,你一直都是嚇過我之後一定會捏我的臉的。”
“......是麼?”
路星晨感覺劍刃離他的脖子也不遠了。
卻沒想到藍突然若有所悟,轉喜為憂,整個人耷拉下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
“我們不能一起了,是嗎?”
遠處的女人虎視眈眈,路星晨知道她不懷好意;有希望的選擇傾向於藍這一頭,但他還不能現在做出抉擇。
麵對“莎”的默認,藍勉強笑了笑,手習慣般伸向“她”的,卻在半途中停了下來。
“陪我看看水麵,可以嗎?”
他輕輕點頭,稍微能體會到真正的莎麵對這個男人的心情。
她恐怕確實猶豫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