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的目光在莎身上停留過?有的,不少,但都是隨意一瞥,這讓路星晨陷入了一刹那的困惑,下一秒,卻證實了潛意識中浮現的一個想法。
——如果過分注意是一種異常,同理,完全的不在意也是。
鼓點打到最密,音樂奏到最高處,刹那間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中央的領舞慢慢勾起唇角,像她的師父、像她所有的前輩一樣,展現舞蹈最後亙古不變的微笑。
所有的舞者定格在同一刻,路星晨嗅到了濃重的酒氣,不遠處正是波普的主位,兩側是他年輕兒女的位置。
他看到波普那雙眼中久久不散的懷念與痛楚。
“波普大人!黑女到了!”
“快請、快請!”
波普從異常的狀態中恢複,換上原來的慈祥模樣,熱情地起身,親自迎接來客。
黑女踏入大殿的那一刻,門口的火焰齊齊跳動。
人們似乎達成了共識,一時間,嘈雜躲藏到光芒背後。
麵對著主位,路星晨不能看到背後的景象,隻聽見靴子走在地上的叩聲。
“看來我晚到了。”
那是個清晰中略帶沙啞的女聲,他聽過兩次。
晚到的黑袍人沒有一點歉意,一句晚到說出了理所當然的味道,波普卻恭恭敬敬請她坐在貴賓上席。
雖然不是離主人最近的位置,但看波普的表現,待遇不比對待幾位尊貴的長者差。
“又是這支舞。”黑女淡淡說道。
“古老的祭祀舞總是讓人悟出新東西,”波普感慨道。
黑女看著定格的舞者,路星晨格外感受到了她關照的目光。
“舞結束了,讓她們撤下吧。”
二少爺沒等父親發令,挑眉上前攬走了自己眉來眼去好幾次的舞娘。
波普看在眼裡,已經習慣這樣的狀態,向剩下的人點頭。
幾個有相好的女人默契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其餘的零零散散隨機分配到各桌。
路星晨默默留意黑女暗中投來的目光,跟著大流隨意走到了一個粗獷男人桌邊。
這時候,路星晨感受到另一個目光極其短暫地滑到他身上,又極快地滑走。
估計著目光投來的方向,果然是他。
這個男人似乎對莎的興趣不大,樂滋滋聽著鄰座說某家的侄女和小叔子爭奪一個女人的故事。
路星晨閒手倒了一杯果酒,然後側身擋著其他視線。
“客人,請用?”
不等男人回頭,他乾脆利落把酒灑在了那人身上,淋了對方半個袒露的胸膛,酒水滴滴答答順流而下,浸了身前大半衣裳。
“你怎麼做事的!”
那個男人嘴比腦快,也沒管“莎”是故意還是不小心,一連串粗鄙的話語當堂罵出。
在座的人不論私底下如何,身處這樣的宴會,都是一定要譴責粗鄙的行為的。尤其是在接受外來禮儀之後,對正式場合的要求越加嚴格。
男人注意到周圍鄙夷的目光,大手在桌上哐當砸出一聲,響徹全場,讓原本幾個想說話的人閉緊了嘴巴。
靜默一片後,一個禮貌而疏離的聲音悠悠出現。
“閣下既然容不下這位小姐,那就讓她到我身邊來吧。”
正是波普最沉默寡言、不問他事的第三子莫洛。他清冷乾淨的氣質、獨居的狀態以及豐厚的家產,讓其成為目前堪合勒城中公認的白日夢情人之首。
波普小姐連忙應和,招手道:“你過來吧。”
波普小姐看不上粗鄙的武夫,而這一個剛剛還和她表示了好感。現在平時看都不看女人一眼的莫洛出言,她自然覺得是哥哥不想讓她的成年禮太難看,感激地向哥哥點了點頭。
莫洛沉默著將手中的書頁翻過一麵,沒有多看其他事物一眼。
路星晨也順理成章走到了莫洛身邊,安靜站在他身後。隻是在路過幾個席位的時候,收到了過分的關注和明顯不善的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