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市的中央，因為胡曼的一句話，開始擁擠起來。

雖然沒有胡曼的直接命令，兩個侍衛還是依照慣例，把□□打腳踢了一番。出來求饒的那個邊哭邊喊，另一個咬破了嘴唇，也不肯多出一個字。

“小姐，”路星晨拉住胡曼的袖子，想著怎麼從她的角度勸說：“剛剛他說了有人指使，我想恐怕是針對您的身份來的，或許可以先把他們留下，好帶回去審問？”

胡曼氣道：“我管他是誰？你們兩個手腳快點，打到他們沒力氣抬起手指就可以了，彆讓人死掉，我還等著看好戲呢！”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縱然堪合勒的貴族耀眼，走到哪裡都是焦點，但生活在這裡的絕大部分人仍是普通人；這些平民重重圍住，私語連連，蒙灰而黯淡的穿著連成一片，成為這一幕下的龐大背景。

有一個老婦人從圈中顫顫巍巍走了出來，拄著拐，比起其他人，她的穿著更為乾淨整潔一些。

“這位小姐，”老人緩慢而鄭重地行了大禮，“孩子們做錯了事，應該受到懲罰。您讓屬下打他們、罵他們，這都是應該的。”

“我隻有一個請求，希望尊貴的小姐能聽一聽。如果可以，求您彆讓他們脫光了衣服放在街口。您的一切損失，我們這些老人會承擔。”

胡曼眯起眼，哦了一聲。路星晨一聽就知道不好，她根本沒有改變自己主意的打算。

果然，這位大小姐下一句便質問起來。

“弄壞了彆人的東西，不應該賠償嗎？你說的也太簡單了，以你們這些人的資曆，知道我家養這幾隻小蟲，花了多少金子嗎？”

事實上並不多，但因為是波普府門口爬出來的，身價就要翻幾番。

老人連忙道：“小姐，賠償我們會增加的，您提多少，就是多少。”

胡曼眼珠一轉，道：“其實，我可以不要賠償，你們根本湊不齊。就拿這兩個小孩的羞恥心去抵債，既不用多付錢，還能給他們好好上一課。”

說完，她頭一轉，就要衝著兩個侍衛下命令，卻在張口之時被路星晨拉住了手臂。

“小姐，”路星晨擺出一副憂慮的表情說道：“你看他們這樣子，都打得看不出原來麵目了，放在街頭實在太過難看，讓人知道了，不會追究這兩個人是怎麼冒犯您的，隻會說這都是小姐胡鬨。而且，不知道幕後的人是誰，真是讓人不甘心。”

胡曼此時此刻還當他是個同齡的小姐妹，忽然湊近他耳邊：“我知道那個人是誰。”

說完她便退回去，笑嘻嘻的，還有些小得意，又忽然煩惱起來。

“你說的也有道理，這不是丟了我的麵子？哈，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還說玩什麼小遊戲，這次總算暴露了邪惡的意圖。”

路星晨在之後才知道，胡曼口中的那個“他”是一個瘋狂的追求者，因為胡曼的拒絕，常常做出讓人匪夷所思的事，但這是第一次明麵上把“心意”擺在大眾麵前。

而胡曼享受被人偏執追求的感覺，幾次不大不小的曖昧事故，她都沒有告訴任何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當下路星晨雖然並不了解全貌，但從胡曼微妙的態度中抓住了勸她寬恕的機會。

——除了一些多管閒事的同情，他當然還有彆的顧慮：回去之後波普知道胡曼惹出事，這位父親估計第一個就找他算賬。

“他之前沒這樣讓您當眾出醜是吧？”路星晨將車的故障悄悄轉化成貴族小姐丟麵子，把矛盾轉移，“我想這個混蛋一定是著急了，但是他以為他是誰，他難道把小姐當成自己的所有物嗎？真是自大、傲慢、可笑。”

他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有截然相反的想法。從胡曼的話中可以知道兩人之前有過接觸，但對方沒有“暴露”，甚至可能沒被波普和長子發現，說明城府不淺；而且，突然之間把兩個人的追求擺到眾人麵前，“他”，或許有其他目的。

而對麵胡曼聽完，撅起嘴：“你說的是，他把我當物品嗎，完全不尊重被追求人的想法。”

至此，從胡曼苦惱的表情和消下的氣焰中，路星晨看得出她態度鬆動了一半，現在還需要——抬高一下這個年輕的姑娘。

他拉著胡曼的雙手半跪下，一雙眼近乎懇切地仰視對方。

“在您被那兩個平民冒犯的時候，圍觀的人都等著看貴族小姐的笑話，但我第一眼見到小姐，就知道您是一個真正美好的人。那麼大的宴席中，那麼多的人，隻有您給了我一個不難堪的機會。”

“小姐隻是被一時迷惑，我想，您生來特有的光輝和高貴，會拂去這一點點的陰霾；而且，您是一個真正勇敢的人，怎麼會被陰暗的伎倆製服？”

胡曼被他看得五迷三道找不著北，心想一個女人的眼神怎麼也讓人暈暈乎乎的，再加上路星晨半點不停的強力吹捧，她心情十分舒暢。

於是招了招手，讓那兩個侍衛回到自己身邊來。

“你，去找一輛車，你，跟在我身邊，我要和那幾個人算算賠償的錢款。”

周圍的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見兩個孩子被解開束縛，那老婦人的神色也寬慰不少。

人圈頓時小了一半，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件鬨劇終於了結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陣馬蹄。

來人拉緊韁繩，馬的前身仰起，踢翻了周圍幾個人。

“是你！”

“是那個人？”

胡曼沒回答，兩三步上前就要隔著馬頭和人對峙。卻不想對方不等胡曼質問，掏出腰上的火木倉嘣的一聲，打斷了一個孩子的腿。

一聲淒厲的慘叫鎮住了在場所有平民，不等人們接受眼前的現實，又是一聲木倉響，那個孩子的雙腿各出現一個血洞，紅色向外湧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