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整，鐘樓的聲音再一次傳過整個城市上空。總有百無聊賴的孩子會在它響動的時候遠遠望去，幻想著自己哪一天也能爬上這個堪合勒的最高點，見識城市的另一麵。

“啊？鐘樓好像變歪了？”

孩子招呼著同伴，他們吵吵嚷嚷圍在一起，大人們一開始隻當笑話聽著，但他們隨著孩子的指尖看去，驚異地發現那居然不是幻覺。

然而這隻是開始。

在大多數人目力尚且不能及的內城，被探查的大臣認為走向末路的樹在權杖的影響下回光返照，撐破堅實的花崗岩，托起風積累的黃沙，正式出現於天日之下。

那些原本掛在樹上的人被一一送回，路星晨坐於樹冠之中，眼見著樹的枝乾像水一樣把沉眠的人們送回養育他們的土地之中。

“他們是第一批成功‘沉眠’的人，這是難得的幸運。”伴在他身側的權杖意識凝視著安然入睡的麵龐，似乎有淡淡的關懷。

風吹動樹葉，撓著路星晨的臉頰。

“很快就會有更多……我不明白，為什麼是我？”

權杖明白他的意思，半開玩笑道：“你剛剛和人難舍難分的時候，不也說了，純屬偶然。”

路星晨心裡想著堪合勒喜歡謎語不僅是人，連神也一樣。

“你說的也是。就當是偶然吧，既然偶然被選中，那做完就結束了。”

回想當時祭品投入後，他被告知要完成沉眠計劃加速的最後一步，很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沉眠計劃預案》隻是書寫了表麵文字，真正的目的保存在碑靈那裡。

碑靈把一切告訴光，光達成了加速計劃的前置條件。

事實上，沉眠計劃一共分為三段，隻是最後一段需要一些手動操作，路星晨或許是出於偶然，成為了這個操作的實施者。

操作不複雜，路星晨捏了捏藏在懷中的束石，隻用把這枚束石內裡的能量注入堪合勒屏障的最高點。

他轉動著那塊不規則的石頭，束石難道哪裡都能用上？

現在加速第一階段已經開始——鐘樓的幻術放到最大，所有人自動歸位陷入沉睡。

樹逐漸生長超過了內城城牆的高度，路星晨遠遠望去，看見走著走著就倒在大街上沉沉入睡的乞丐。

堪合勒緩慢地安靜下來，但卻並不死寂。

按照沉眠計劃的最終設想，第二階段為地陷，即整座城市下陷三百米，再利用樹的能力調動全城的水，將一切淹沒。

路星晨想，不會死嗎？

權杖發覺他的疑惑，“果然不是堪合勒人，就很難轉過這個彎。你知道我送給黑女的幻術吧？”

“幻術能讓認為自己在幻境中死去的人在現實走向死亡，那麼，人們認為自己隻是單純睡著了，現實裡他們也一樣會好好活著。”

堪合勒的幻是堪合勒人幾千年賴以生存的最高意識，外人的邪惡，落在城內人真正的生活裡卻是無比正確的正義。

路星晨發現樹乾流速開始變快，“伊之樹放出的水，是讓他們更深地沉浸其中……城外來的人從心底不認可‘幻術保護人類’的觀念，不會受到影響；那禪和岩？”

這兩個人，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也成為了計劃一環。路星晨隱約猜出他們的作用，但並未宣之於口。

權杖稍稍發出低沉的笑聲：“他們一進祭壇，就已經得到了格外的祝福。你隻需要把堪合勒唯二兩個被選中保持清醒的人帶出去就好。”

哢。

一聲清脆的崩響，鐘樓上的指針掉下，它結束了幾百年的任務，卻還歪在原地沒有完全倒塌。

路星晨忍不住擔心地回看一眼祭壇處。

“行了，”權杖無奈道，“你放心，他已經帶著人離開，現在正往界外跑。”

路星晨知道他會錯意，但這個答案多少還是讓他安心一些：“多謝，不過，還有兩個和我一樣的外來人在哪裡？”

傅銘宇和鹿明明，回到現實必需的工具人。

“他們兩個和你又有什麼關係？”權杖一邊悠閒地調動力量從中心開啟地陷，一邊和他閒聊：“不會不止招惹了一個——雖然你確實有點本錢，但人多了是很麻煩的。”

路星晨：“……沒有那回事，是其他問題。”

地基緩緩下陷的聲音之中，權杖應答道：“好吧，幫你找找。”

“嗯？”一陣沉默後權杖卻發出了疑惑的聲音，“不對。”

它聲音立刻小了：“我先過去看看，總之你一定要把石頭放上去。”

路星晨莫名其妙被扔在原地，忽然又有一個聲音冒出。

是消失好一段時間的係統。

【呼！可以出來喘口氣了，這個世界的神都是些什麼怪物，我上一次試過出聲，差點被發現】

正惆悵少了一個權杖，現在來了個和科技掛鉤的係統，路星晨馬上讓1130檢測鹿明明的位置。

【我來也是想和你說這件事，好消息是他和傅銘宇還在一起，生命沒什麼大礙；壞消息是他們兩個被人抓走，但是以我目前的等級無法識彆對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