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青搖頭。
“什麼時候能再開始?”
“這還不簡單,”傅謹輕鬆笑了,“等他什麼時候對人起興趣,想到的不是死不死活不活,而是怎麼費儘心思霸占人長久在一起,時間就走動了。”
哢一聲,門又開了。
一個漂亮的手表從樓上扔下,被站在樓梯中間的傅謹穩穩接住。
“你的表!彆忘記戴上臭美。”
風趁著門開的時候流入內裡。
傅言回到自己乾淨得沒多少東西的房間。他沒從國外帶回來任何東西,朋友的禮物、大量的玩具、珍藏簽名版搖滾CD、以前拚接設計的實體模型還有所有的畫具和顏料,都當作沒有過。
留在這裡的,隻有他寒暑假回國的那些東西,不過也被傅言挑挑揀揀扔了一大半。從前國內是旅居地,以後就是長久的居所,但是他這個樣子,似乎不願意在任何一個地方長久停留。
風吹起窗簾,簾子飄到房間裡一個大抽屜上。傅言心頭一動,拉開,翻出唯一的一幅畫。
——這都兩年了。
他把畫掛在牆上,對著它開始習慣性發呆,漫無目的地幻想。黃色和藍色的交映,有時候總能帶他前往沒有儘頭、沒有目的地的黃金沙漠,在那裡,他似乎可以暫時拋開所有,完全沉浸在水一樣安靜的感覺中。
風動了手,把畫一整個翻到背麵。
“嗯?”傅言突然之間被打擾,意識到是那個捉弄自己的鬼來到家裡:“你乾什麼?不現身,隻會搗亂,太慫了吧。”
一張寫好字的白紙飄到傅言腳邊。
“彆、看、那、個。”他看完哼了一聲,一步上前抓住畫框邊緣:“你管我?不看這個我看什麼?看你嗎?”
又看不到。傅言手上一使勁,對方似乎怕損傷畫作,卸了力氣,他心念一轉,全憑直覺往某處一抓——總算沒有抓空!
被他抓住的手微微掙紮,但傅言想抓鬼想很久了,怎麼會放過,死死扣住不讓他走;反手環住手腕,這隻手比他的稍大些,骨節修長,皮膚觸感細膩,傅言恍惚覺得如果親眼見到,畫下來一定好看。
鬼不再動,任由他動作,傅言則像做某種嚴肅研究一樣一點點從指尖摸上手臂,滑過鎖骨和喉結。
“我就看看,”他拉住猶豫想要動彈的鬼,表麵嚴肅實則心臟狂跳:“眼睛見不到,那隻能稍微用觸感認識一下。你彆想跑,這裡可是我的地盤!”
他的左手沿著分明的腹肌往下,被人不容拒絕地卡住之後悻悻收回,和右手一起摸上對方精雕細琢一般的臉。
“哇。”
被他捧著臉的人歪了歪頭,似乎有些疑惑他的讚歎。
傅言笑嘻嘻的,“我現在想,看一下你也不是不行。”
【兩界交叉即將結束——】
這一次的聲音分外清晰,傅言不得不注意到。
下一秒,虛空之中忽然染上了顏色,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他麵前,沒什麼表情,但一雙眼睛,就如他無數次想象的那樣,波瀾微動,蕩漾著溫柔的水波。
那人伸手,握在傅言的手腕上,習慣性地包容了他有些無理取鬨的行為。傅言後知後覺,撒開手連說了兩個不好意思。
長真好看……白淨得沒有一點瑕疵,他還恍惚了一瞬間,有種自己褻瀆了人的感覺。
傅言再抬頭,對方稍稍彎起唇角,送了他一個真誠的笑,口中動著,他聽不到聲音,伸手去抓。
可惜那已經是最後一瞬間,剛剛還能碰到的人瞬間化為一縷青煙,飄散無影蹤,隻留下記憶裡的悵然若失。
“就這樣簡單地離開了?”
……
路星晨再醒來的時候,睜眼就是潔白一片,空氣中,有消毒水噴過的味道。
他再熟悉不過了,是醫院。
一顆毛茸茸的頭就枕在他床邊,他一動,傅言就醒了。
“那樹送你回來之後,你就一直睡著,現在感覺怎樣?”
路星晨偏過頭,點上他的眉心。
“還行,做了一個夢。”
傅言追問什麼夢,路星晨隻是看著他就忍不住笑,不回答。
“我之前說的事,你記得吧。”
現在提起這個話題,路星晨終於有了幾分確定,確定眼前的感情不再是虛幻的精致樓閣。
這真的是他可以握住的。
傅言似有所感,從上至下,雙目相接。
路星晨沒有躲閃,平靜地說出那一句話:“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也不是。但是一直沒有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