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的燈火已暗,街上有金吾衛巡查,宵禁。
街道毫無人氣、冷風陣陣,在黑夜的襯托下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脊背發涼。
“承德義莊……”少年背著劍匣,站在陰影裡,麵前的建築看起來就是標準的陰宅,靠近煞衝之地,整體的建築猶如一口棺材,風水極差。
門口掛滿了慘白的綢條,風一吹便陰森地飄動起來,如同惡鬼飄過。
“東家,我們來這做什麼?”少年壓低聲音,劍眉微皺,杏眸微凝,跟著楚停爬上了義莊的牆頭。
義莊內部有不少雜草,牆頭有一棵枯了的槐樹,槐樹邊上一口老水井已經乾涸了多年。
“據說城外挖出幾具男屍,都是鏢師打扮,卻至今未查出凶手為誰,春日的天氣還算冷,可以保存好屍體。一旦氣溫上升了,這些屍體腐爛了,一切真相都將無從查起。”
楚停從老槐樹上爬了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朝還在牆頭不肯進來的洛潮生揮了揮手。
黑夜裡,一隻小黑貓靈巧地跳到了牆頭,又從牆頭跳上了槐樹,最後跳到了楚停的肩上,“小屁孩,是不是怕了?”
楚停摸了摸肩上的黑貓,和百裡空一唱一和,“或許是吧,他年紀還小,害怕是正常的。”
洛潮生不滿地瞪著眼前的一人一貓,他是真的不想進這個凶煞之地,因為……他怕鬼。
說來也好笑,連殺人都不會眨眼的洛潮生怕鬼。
“東家……你要不先進去?”洛潮生想了個折中的方法,“我給您放風?”
楚停也不為難他,帶著百裡空進了義莊停放屍體的屋子,“那好吧,你藏好,千萬不要被人發現。”
點燃了火折子照明,腳步輕輕地走進了如同棺材般的屋子。
空氣中充斥著屍臭味,楚停揚手揮了揮麵前的臭味,似乎是出於心理上的緣由,竟然覺得屋內比外麵還要陰森寒冷。
這裡整整齊齊停放著許多屍體,上方蓋著慘白的幔布,有幾隻慘白的手臂從木板上滑落在外。
肩上的百裡空柔順的絨毛都炸了,楚停止步在一處血跡斑斑的白色布幔前,男屍的虎口處有繭子,應該是常年握刀的人。
她忍著屍臭皺眉掀開了布幔,確實是在山上和她剿匪的鏢師,他們不是帶著玉匣子跑了麼,怎麼會死在京郊?
男人脖頸上有一道鋒利的劍痕已經被縫合過了,看來仵作檢驗過屍體了,殺人者力道掌握得十分精準,多一分就是人頭落地。
胸口和其他地方都是舊傷,無其他新鮮的傷口,殺人者的武功不低,一劍便能殺了這麼一位鏢師。
楚停鬆開布幔,走到另一具屍體前,拉開白布查看,是一樣的傷,力道和劍痕不差多少,凶手應該是個專門研究殺人的殺手。
查看完幾具屍體,楚停都沒發現什麼有用的信息,凶手處理得很乾淨,不留任何線索。
看似平靜的皇城尤為水深,或許玉匣的去向便是查明真凶的線索。
楚停便是打破這潭,猶如死水般波瀾不驚的一顆石子,她鬆開布幔正要走,肩上的百裡空喵喵叫了起來。
“大佬,那個人的背上有紋身!”百裡空跳到了停屍的木板床架上。
楚停止住腳步,再次掀開了布幔,將男屍翻了個身,屍體皮膚黏膩,觸感惡心,楚停也沒管,看向了他背後被人劃得血肉模糊的皮膚。
青黑色的紋身,隱隱約約像一隻鳳凰。
楚停搖了搖頭,再仔細描摹了一遍。
不對,是一隻朱雀!
“東家,有人來了!”外麵傳來了洛潮生壓著嗓子的聲音,楚停眼神微凝,雙手利落地將男屍翻轉了回來,蓋上了布幔。
一手撈過床架上的百裡空,翻窗出去了,半蹲著身子躲在窗戶下的陰影裡,平複著緊張的心情。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楚停稍稍抬頭往裡望去,那人警惕地朝她的方向投來一個視線,楚停連忙低下頭,男人出聲試探詢問:“誰在那?”
他雙腳踩在鬆動的木板上,吱呀的聲音隨著他的腳步聲一路作響。走到大開的窗邊,一股冷風從窗外吹進,凍得男人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他剛朝外伸出了頭,便看見一隻黑貓喵的一聲跳到草叢裡,這才微微放下心來,將窗戶拉攏,離開了窗邊。
楚停看著草叢裡傲嬌的百裡空,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百裡空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關鍵時刻還是得靠哥!
便聽見裡麵傳來了細碎的聲音,像是在用水澆著什麼。
大半夜的,冒著宵禁也要來澆水,說不通啊。
楚停嗅了嗅空氣,便聞到了一股火油的味道。
不好,他要燒了義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