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姑娘若是不嫌棄,可以來在下的聽風書肆彈琴,就在前麵一點。”楚停手臂上的衣物已經被粗糙的河岸磨破。
唐沁愣了愣,滿是淚水的眸子看向了楚停,她身體顫栗著發抖,連呼吸都是急促的,她有多久沒好好哭過了。隻能壓抑著洶湧的淚水,低頭用手背胡亂擦著眼睛。
突然一道聲音打破平靜,“唐沁,你怎麼還不去死啊!你不敢死就彆死了,天天都來,晦不晦氣!”
楚停聞言看去,年輕的女子嗓音洪亮且潑辣,她身上的穿戴比唐沁要富貴不少,但嘴角和眼角還有未消散下去的淤青。
她上下打量著站在唐沁身邊的楚停,語氣極儘羞辱:“喲,這是傍到新的嫖客了?”
唐沁身形微滯,她氣得抖著手,渾身冰冷發麻,卻連一句叫罵的話都說不出來。
楚停挑眉,好久沒見過這樣囂張跋扈的女子了,“你是誰?”
“你管我是誰,我是誰你管得著嗎?”女子雙手叉著腰,語氣頗為辛辣,似乎在看不起楚停。
“她是我前夫的妻子……”唐沁深呼吸一口氣,喃喃說道。
她以前在丈夫另娶的時候去鬨過,便是那時候被這個女子記恨上了。
隻要她跳河,女子就會出現叫罵。
“既然傍到男人了,你以後可千萬彆來跳了,臟了這河水!”女子不知道哪來的怒火,楚停看見了她眼角的淤青,她這語氣似乎是不想唐沁死?
洛潮生渾身濕漉漉地爬上了岸,懷裡抱著唐沁方才落入水裡的琴,走到了楚停身側,將琴遞給了她,“姑娘,既是心愛之物,就要好好保管,莫讓明珠蒙塵。”
洛潮生從小習武,即使渾身衣物都被河水打濕,也並未感到有多冷。
隻是他的手和臉凍得通紅,微微顫栗。
唐沁愣怔地接過她的琴,上麵還在滴水,她眼眶裡含著熱淚,感激地點著頭,哽咽道:“再也不會了。”
她再也不會將自己的尊嚴送到他人腳下踐踏。
那邊有個書生打扮的男子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對著先前囂張跋扈的女子放聲叫罵著,“你怎麼還沒回家,我寒窗苦讀這麼累,你就知道成天跑出去拋頭露麵,真是給我們老王家丟臉!”
楚停聽到動靜看了過去,這不是巧了麼,這位不是那天在書肆裡罵她敗壞文人風骨的人才麼。
“王消愁,老娘嫁到你家不是給你做傭人的,你花著老娘的嫁妝,還要不要臉了!”女子臉都憋紅了,她依舊潑辣。
乖乖坐在洛潮生肩上百裡空小貓眨了眨碧綠的眸子,消愁,小醜,這名字還挺配他的。
“喵喵喵!哈哈哈哈!消愁!”
於是小黑貓在楚停的肩上笑得貓頭都掉了,滾到了她的懷裡,被她狠狠地薅了一把。
洛潮生疑惑不解,消愁是什麼意思?有什麼可笑的。
“消愁,小醜,哈哈哈!”百裡空還在楚停懷裡笑得打滾,楚停又眯著眼摸了一把,毛茸茸的觸感很舒服。
“你彆在外麵給我丟人,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頭發長見識短!”王消愁抬手就要掌摑女子。
女子冷哼一聲匆忙離開,臉上還帶著些慌亂。
楚停暗自暗自思忖,原來方才跋扈是裝出來的。
那邊王消愁也看見了唐沁,他綠豆大小的眼珠子轉了轉。
這裡人多,他典妻本就是不對的,也不敢去找唐沁麻煩,自從考上了廬山書院,他便視名聲如眼珠子般重要,總妄想自己有一天能夠登科及第。
楚停冷笑著摸了摸貓頭,這種自命不凡的男子多是自身平庸普通,便見不得妻子比他優秀。
這裡講究男女有彆,楚停也不好叫唐沁直接去她的店裡換身衣物,於是給她指了指聽風書肆所在,“姑娘你今日先回家好好休息,等心情好了便可來我這書肆試試。”
唐沁看著離去的兩人一貓,抱著琴低低哭了起來,旁邊有人安慰道:“彆哭啦,這不是有那位公子願意讓你去彈琴麼。”
“回家好好休息吧,把以往的一切都忘掉吧。”
唐沁搖了搖頭,她不會忘記。
角落裡站著一個穿著豔麗,打扮風俗的少女。
她不敢上前去安慰唐沁,因為她是妓子,而唐沁已從良。
青樓的生活並不好過,她這種人還在臟汙的泥潭掙紮中,便不應該再去叨擾她了,想來唐沁姐姐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
唐沁不會忘記,這世間對女子的不公,她們就算從良也找不到工作養活自己,因為所有人都認為女子不應該拋頭露麵。
她也見過不少從良後又做回妓子的女人,不是她們不想從良,而是這世間逼著她們向世俗低頭。
她似乎要比她們幸運許多……
唐沁抱著琴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