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兄台也是來聽風書肆以文會友的嗎?”
“那倒不是,拔得頭籌者稿費高,夠養活我一家老小的。”
“唔……你說的是,好久沒見到這麼大方的書肆了。”
“忒,你不就是想說冤大頭麼。”
“這是人家主場,說這些不合時宜話作甚……”
楚停坐在二樓,從戲台上的走廊看下去,又看到了老熟人,王消愁。
她也沒讓人把他趕出去,沒什麼,就愛看消愁出醜。
百裡空也是隻樂子貓,見王消愁竟然進了聽風書肆,跳到楚停的腿上喵喵叫了起來,“小醜來了,他難道不知道這是我們的地盤嗎,他也敢來!”
楚停被逗得忍俊不禁,麵具下的薄唇勾了勾,“重賞之下,必有莽夫。”
洛潮生靠著座椅背,從盤中拿出一顆洗得鮮翠欲滴的青棗,往空中一丟,隨後掉入了口中,嚼吧嚼吧。
“他啊,要是待會見到唐姐姐,可不知道會露出何種神情。”洛潮生譏諷著,把百裡空一把撈到懷裡,不顧他的反抗,強硬地薅了一把他脊背柔順絨絨的毛。
“你小子,鬆開勞資。”百裡空露出利爪。
洛潮生識時務者為俊傑,鬆開了百裡空,看向樓下戲台帷幕後的唐沁。
唐沁也看到了王消愁,撥動琴弦的手指顫了顫,沒有彈走調,心裡卻湧起了滔天的恨意,她不可能不恨。
她一個良籍女子,隻是因為不能生育,便被王消愁這樣典給了青樓,她再憤怒能怎樣。
她的本職工作要緊,可不能因為一個男人砸了自己的招牌。
有文人落座,與身旁的人竊竊私語起來。
“這琴師的琴技精湛啊,仔細品味,音音細韻。”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大家在上頭彈奏呢。”
“聽聞這聽風書肆的琴師是個女人,她的琴音素來以細膩著稱,有時是塞外疆場,有時是江南煙雨,有時又是高山流水、雲霄天外。”
“看來啊,這女子也不一定輸男子啊。”
“不過破鞋一隻,殘花敗柳有什麼可誇獎的,也難得她好意思出來拋頭露麵,簡直就是汙染了這一片清淨之地。”有人得意洋洋地說出自己的見解。
接著一柄銀紋鐵劍從二樓飛下,男子被嚇得朝後踉蹌,隨後癱坐在地上,後怕地喘著粗氣。
那柄劍就砸在了離他不遠處的地板上,木製地板都砸出了裂紋了,長劍豎立在地板上,無人敢去動。
眾人抬頭一看,便見一鐵麵書生長身玉立地坐在二樓茶幾前,悠悠地品茗,麵具下的薄唇微微下沉,讓人看起來有一種如殺神般,高不可攀的感覺。
洛潮生抱怨道:“東家,等會修地板要費銀子的!”
楚停:“哦。”
被嚇懵了的男人驚懼地咽了一口唾沫,喉結動了動,看向眼前削鐵如泥的長劍,大喊道:“殺人了,聽風書肆殺人了!”
眾人皆看向了男子,熟客都知道那位鐵麵書生便是這間書肆的東家,這貨敢在人家地盤罵人家的琴師,也是自討沒趣。
“殺的就是你。”楚停唇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恐嚇道。
“殺人犯法!”男子驚恐道。
“那我不殺人,你要是嘴巴不會用,我就大發善心,幫你把舌頭割了,如何?”
楚停旋身跳到了二樓的木製朱紅圍欄上,竹青色衣擺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旋飛一圈,隨後坐下,一手撐著下巴,一邊笑得陰惻惻的。
“你這是濫用私刑!”男子身體往後傾了傾,屁股一直往外挪,這鐵麵書生太可怕了,性格無比乖僻!
“沒想到閣下還挺熟悉啟天的法令,看來……是不能再大庭廣眾之下殺你了。”楚停將茶杯從二樓丟了下去砸到男人麵前。
茶杯落地鐺的一聲碎了,瓷白的碎片濺到了男子的手背上,割出了一條細小的傷口。
意思就是,現在殺不了你,往後找個機會再暗殺。
坐在帷幕後的唐沁並沒有受這場鬨劇的影響,素手纖纖靈活地撥動琴弦,此時的琴聲疾了起來,嚇得男子心神都差點飛出軀殼。
“請義士高抬貴手!小的這就滾!”男子連滾帶爬地從聽風書肆跑了出去。
那柄銀紋鐵劍也無人敢去拔,後來楚停也忘了拔,這柄劍便永遠立在這裡了,誰要是想在這裡羞辱女子,便先看看這柄深入木板的鐵劍。
當然,這是後話。
“這聽風書肆的東家可真是性情中人,衝冠一怒為紅顏啊!”
“也不知道那鐵麵下是何等容顏。”
“人家既不願意露出來,你又何必執著呢。”發聲男人穿著不修邊幅,他發絲淩亂,眼角還帶著青黑,像是許久沒睡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