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停認真地看向了洛潮生,“去休息吧,我有話和冰兒談。”
少年眨了眨眼睛,終於起身走出門外,又回頭關切道:“東家也不要太操勞,好好養傷。”
見楚停點了頭,他才放心離去。
李冰兒看著鐵盒裡的人皮地圖隻覺得頭皮發麻,“這世上真有傳說中的寶藏麼?”
楚停也不知道,或許隻是個噱頭,竹籃打水一場空?但總比讓趙修遠這種目下無塵之輩帶走要好,她也不確定一個天道都要保的男人是否會如此草率地死去。
“或許有,又或許沒有。但是,冰兒我們不能賭,也沒資本去賭。”楚停真摯地看向李冰兒。
李冰兒歎了聲氣,想起了父皇自刎前的那個眼神,她無法釋懷,將鐵盒蓋頭合上語氣堅定,“你若相信我,寶藏由我來尋,你去越州。”
楚停壓住嗓子眼裡的乾咳,鄭重回答,“一路順風,我等你來越州。”
“順水揚帆好前程,風再起時是相逢。”
李冰兒一向雷厲風行,留下三個下屬後便帶著人出發了,也不知道她們的目的地是否真有那傳聞中富可敵國的寶藏,驍勇善戰的軍隊。那是一條去往無人沙漠的路線,路途遙遠且十分凶險,李冰兒不怕,跟隨她的人更不怕,她們都有同一個信仰。
沒錯,信仰……
對和平的渴望,對腐朽王朝的厭惡,對世間諸多不公的反抗。
他們不是神明,卻有堪比神明的信仰。
這幾日是楚停難得清閒的日子,若是到了徐州,怕是不會那麼好過了,在山腳的村莊待了半月,傷好了大半,再過十幾日就是除夕了,怕是難在年前回到越州過年了。
聽見院外有孩童們雀躍的聲音,“下雪了!”
於是披了一件玄黑大氅走出門外,便看見少年在雪中舞劍,冰晶的雪花停在他的劍鋒之上,隨後身形壓低,旋身提劍劃過地麵薄薄的雪層,束起的高馬尾隨著他的動作一同飛揚著,淩厲中帶著煞氣。
洛潮生見楚停出門後挽了個劍花,長劍入鞘,走到她的身側。
“東家,什麼時候出發?”
楚停哈出一口白霧,看向他手中陌生的劍,這不是蜉蝣劍。
於是開口詢問,“蜉蝣劍呢?”
洛潮生聞言,拔出劍鞘的鐵劍,鋒利的寒光乍現,他語調淡漠,“熔了,重新鑄的,東家你看如何?”
“為什麼?”楚停看向他瘦了不少的臉龐,已經有了成年人的輪廓。
洛潮生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裡已經裝進了連楚停都讀不懂的情緒,他認真地看著她,“蜉蝣太渺小,我當做大鵬。”隨後手腕一轉,割裂一地殘雪,“此劍名為扶搖。”
楚停看著門外在雪中歡快奔跑的孩童們,天真無邪,他們捏起地裡的白雪,嬉笑著朝同伴投擲過去,引起一陣怒罵。
她這時候才知道,洛潮生哪裡變了,或許永遠都回不到從前那副少年意氣的模樣了。
良久才壓抑地嗯了一聲,“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潮生,希望你不會後悔。”
“他說我要去守護我該守護的人,我想了許久都不知道我到底該守護什麼。東家,現在我知道了。”洛潮生眼神堅定。
“知道什麼?”寒風灌進了衣領中,楚停拉緊了大氅,眼神空洞地看向紛飛的雪花。
“孩子就應該天真無邪,阿沁姐、時月姐她們都不該是男人的玩物,跟著東家三年,潮生見的人太多,也太少了。這世上遠遠有比她們、比我、比你活得更辛苦的人,他們都在苦苦掙紮,若我有能力改變這種狀況,為何不試一把呢?”
楚停歎了聲氣,潮生是真的成長了,“所以,我們的目標一致,是吧潮生?”
“東家,我不想再有孩子像我一樣,出生便被父母拋棄,權貴為了所謂的寶藏便可不顧王法隨意殺人。這世上有太多悲劇,我救不過來,既然如此那便改變這世間糜爛的規則,就算是死,也要捅他個魚死網破!”少年桀驁的宣言如同奔騰的江水般磅礴,擲地有聲。
隨即他又看向了楚停,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卻無比堅定:“隻要有東家在,潮生哪裡都是家,在黎明之前,東家你可要好好活著,”
楚停漆黑的眸子亮了亮,笑著回應,“你可彆死在我前頭。”
“自然,我生來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