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一行人風塵仆仆到了目的地越州涼城,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因雪災失去家園的災民。
楚停一行人因雪災不得不牽著馬兒一路前行,便見城門口烏泱泱的一片難民,高大的城牆上站滿了士兵,城門緊閉,無人進出。
“放我們進去!”有人高聲大喊。
有人試圖去推開厚重的城門,卻被高牆之上的士兵拉弓射死,滿目瘡痍。
洛潮生一打聽才知道,越州盛行漕運,涼城運河麵結冰,地麵雪深冰滑,水陸不通。城內的百姓守著過冬的糧食不願讓他們進城,城外的百姓連家都被大雪壓垮了,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越州的州府下達了指令,不讓守城將士開門放人,他們也不知道雪災何時能過去,朝廷撥放下的賑災銀款遲遲不見。
城牆下有人抱著尚在繈褓裡的嬰孩高聲痛訴,湊近一點才看到,孩子的臉已經青紫了,她早已死去了。
這裡的孩子們甚至衣不蔽體,在寒冷的冬日裡,露著腳腕,被凍紅的小臉上眼淚都結冰了。
冰天雪地中,人類與這場災難相比簡直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每天都有人死去,路邊卻很少有凍死之人的屍體,不用想就知道去哪了。
楚停幾人穿著雖然簡樸,卻比這城外災民們要得體太多。
他們眼眶通紅,看向幾人眼神裡布滿了瘋狂。
一男子紅著眼,他叫趙四,看著虛弱的妻兒滿眼愧疚。他的妻子還懷著孩子,這無情的雪災帶走了家裡的老人,他們儲備的糧食也快吃光了。
城外的人卻不知道城內百姓過得也十分拮據,燃料快要耗儘,凍死餓死之人不在少數。
“囡囡,等著阿爹給你帶吃的回來。”說罷趙四將女兒抱到懷孕的妻子身邊,摸了摸孩子稚嫩的臉蛋,拿起身邊的鐵耙起身。
小姑娘懵懂看著自己的趙四,捂著一直咕嚕咕嚕叫著的肚子,天真地出聲,“阿爹,你要去哪?”
趙四背對著孩子,眼神愈加堅定,抬手擦了擦臉上掛著的冰碴子,“阿爹很快回來。”
楚停稍微觀察了四周拿著各式各樣農具迫近的難民,一手按住了腰間的長劍,輕聲道:“注意戒備,不到萬不得已切忌傷人。”
洛潮生站在她身側,憂心忡忡,“東家,看來流血是不可避免的。”
楚停看著圍成一圈的難民,伸手摘下大氅上的帽子,抖落一頭白雪,露出了清冷如狼般的眸子,利劍抽離劍鞘,橫在身前,冷聲威懾,“莫要再靠近,刀劍無眼!”
這三年劉素囤積了一個龐大的糧倉,想來可以開倉放糧救濟這些災民,一切都好商量。
有人見狀卻提醒同伴,絲毫沒有要商量的意思,“他們有武器,要小心。”
長劍指空,劍鋒凜然,吹毛立斷。
“再次警告,想要什麼我們可以談!若是性命丟了,那可什麼都沒了!”
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楚停一劍掃開飄零的雪花,長劍指向了虎視眈眈的難民,再靠近一步她的劍可就動了。
收到信的劉素,也就是之前柳家的管家,每日都焦急地等在城門邊。今日終於聽到了仆人傳來了消息,爬上城牆後便看見三年未見的小姐牽著馬匹在冰層上緩慢行走,而她身邊逐漸圍上一群餓的眼睛發紅的難民。
於是拉著仆人,顫抖著手,“快去通知莫大人,小姐有難! ”
男子看著被護在最中心的女人,心中竟生起了難以言喻的恨意,他們這些有糧食的人為何不肯救濟難民,為何袖手旁觀!
他們在城外苦苦哀求了整整一月,每天都在死人,卻抵不過這些人在城內的關係!
於是眼球凸起,發了瘋似地提起鐵耙衝向楚停。
楚停見此情形眉頭緊皺,出聲阻止,“我家糧食多,可以開倉救濟……”
話還沒說完,就見男子發狠地嘶吼著,“你有糧食為何不早說,非要死到臨頭才說,大家夥彆聽她的,她就是個騙子!”
一時間群情激奮,都氣勢洶洶地吼了起來。
“這麼多馬匹,也夠大家夥吃上一頓熱乎肉湯了!”
“誰家沒有妻小,我們才不信你等會有如此好心!”
楚停聞言握著劍的手顫了顫,一行人前進也不是後撤也不是,試圖安撫群眾。
“快開城門!”劉素站在守城將領麵前,目光卻看向城外的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