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古老的城牆上,三女一男被捆縛在上麵。
趙雪不敢強硬攻城,若是惹惱了趙修遠,還不知道他會做出何種極端的事情來。
直到她看見高牆上的柳少軒等人,才明白過來。趙修遠或許是知道自己無路可退了,使出了這樣的陰招。
但趙修遠不知道的是,李冰兒帶兵從一條密道裡進了天詔城內,那是她和她爹李承宇沒挖完的密道。原來是要挖到皇宮內的,隻是變故來得太快了。李承宇自刎了,她徹底離開禁錮了她十九年的天詔城。
李冰兒身份尷尬,這些年來她一直都隱姓埋名,為建造那個美好的世界而奮鬥。
她不需要祈禱嫁個好夫君,賭上自己的一生隻為複仇,她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
城牆上,雲時月手指微微顫抖,一路腳銬鐺鐺作響她都沒怎麼害怕,仰頭看了逐漸光亮的天空,似乎有所感召,胸口有些悶疼。隻是手腳上都帶著沉重的鐐銬,她隻能壓抑著喉間的窒息感,光著腳走上滿是鮮血泥汙的階梯。
一步一個血腳印,城牆下有不少人推門而出。
“老師!”許多青年穿著血衣,也被帶到了城牆邊。
雲時月站上巍峨的城牆,回眸看去,身上的傲氣比之傾城容貌還要耀眼,冬日裡的日光是冷的、青石板磚鋪的路是冷的、身上的枷鎖是冷的。
唯一熾熱的是,她的血、她的骨、她的魂。
她笑了笑,聲音隨著鐵鎖鏈晃蕩的聲音響起,“我喜歡流蘇花。”
因為花開如繁雪,春去的一夜風雨便繁華褪儘。
花開時驚心動魄,花謝時蕩氣回腸。
隨後,推開看守的士兵,從城牆上一躍而下!
“時月老師!”
“雲時月!”
“老師!”
身後有人在狂風中喊著她的名字,雲時月閉上了眸子,眼淚隨風從高空灑落。
她一身血衣單薄,仿若一團絢爛的火焰,將王朝最後的腐朽燃燒殆儘!
就算是黃粱一夢,這輩子也值得了。
在所有人都被她壯烈的舉動震撼時,百裡奚猛然起身,用鐵鏈絞住其中一人的脖頸,聲淚俱下,“雲時月你奶奶的!”
城牆下的學生們見狀哭著反抗了起來,有人奪過叛軍的武器,拯救同伴。有人看起來文弱,卻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同伴擋住了子彈。
他們都是在戰亂中成長的青年,沒有人比他們更渴望和平與自由!
即使滿臉都是狼狽的淚水,即使身上的傷口裂開又添新傷,即使有人慘烈倒下。他們都不再害怕了,城外便是他們的援軍!
柳少軒跪坐在城牆上,不是他不願動,他的雙腿被趙修遠打斷了。
他看向城牆下那抹殷紅的身影,趙雪飛身下馬抱起了雲時月殘破的身體,抬頭看向柳少軒。
城牆下的趙雪與城牆上的柳少軒對視著,像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城外除了寂靜還是寂靜,城內血流成河,滿地屍體。
她不知道城內發生了什麼,柳少軒卻知道。
一個又一個年輕的學生倒下,他們前仆後繼、不懼生死。全部往城門的的方向跑去,那扇門是他們的希望,是他們渴望已久的和平!
趙雪抱著女人冰冷的屍體,眨了眨眼睛。
她有兩個老師,洛潮生教她武功,雲時月教她識文斷字。
現在雲時月以如此慘烈的方式赴死,一向感情淡漠的她竟悲從中來。
自那年雪災過後,她就再沒哭過了。
她恨過楚停,也恨過柳家兄妹,最後才發覺自己應該恨的是這個吃人時代。
“老師,你說你要桃李滿天下,你要叫醒每一個在封建統治中沉淪的人,你說……”趙雪喃喃著。
眼前被曆史洗禮了不知多少年的城門,終於發出了沉悶的聲音。城門後是幾十張年輕的麵孔,他們齊心協力地推動了這扇沉重的木門,每個人的臉上都沾滿了血汙,不知是敵人的還是同伴的。
趙雪看著狼狽的學生們,又望向遙遠天際,是北部邊疆的方向。
“老師,你做到了。”她輕聲道,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砸在了女人被血汙覆蓋的麵容上。
青年們看著站立在門外的趙雪,她懷裡抱著他們的老師,他們的啟蒙老師。
趙雪一路狂殺,將拒絕投降的叛軍和外敵全部殺死後,終於到了皇宮。
李冰兒的人已經控製了趙修遠等人,想要分裂華夏大陸的獨立戰爭最後以失敗告終。
楚停背著一大一小的兩個鐵盒,獨自離開了軍隊,她請辭了。
她是一名士兵,不能違背軍規擅自離營。
可她要親手殺死被俘虜的趙修遠。
於是背負滿身風雪千裡奔襲。
這片大陸很快就要統一了,最先挑起反抗大旗的人卻失蹤了。
所有人都在找楚停,可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怎麼也找不到。
三個月後,直到趙修遠處決前一天,趙雪見到了如同流浪漢般不修邊幅的她。
“將軍。”趙雪站在院子裡,看到了門外迅速奔走的人影,於是趕忙追去。
這院子是給柳少軒養傷用的,他的腿恢複可能性不大,大夫說他可能要坐一輩子輪椅了。
那天城內兵荒馬亂,連柳明月都跑去反抗了,柳少軒一人在城牆上坐了一整天,最後還是趙雪想起他,把他抱下了城牆。
趙雪看著眼前狼狽的背影,簡直不敢相信她會是柳夕。
“將軍,柳少軒腿斷了,你不回去看他嗎?”趙雪喊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