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軒雙手拄著拐杖，柳初虎頭虎腦地捏著一張紙跑了進來，“舅舅，舅舅！有電報！”

他接過電報紙，這次並沒有他想要的訊息，死亡兩個字眼刺痛了他的雙眸。

趙雪死亡。

隨後將紙揉成團扔在地上，“不可能！”

趙雪怎麼會死，她得長命百歲啊！

難道那次錯過，便真成了一輩子都無法恢複的傷痕了？

柳少軒雙目通紅，回屋拿了錢，拄著拐杖就往外跑。

耳邊似乎還回響著她聲音，“趙雪原以為會像師父那樣，孤零零地戰死疆場，或許不會有人像柳將軍那樣，替我收斂屍骨，帶我回家……”

他雙腿絆倒在門檻，膝蓋磕破了也不顧，從地上費力地爬了起來。

那柳少軒帶你回家。

“趙雪沒有家，也不知道能埋在哪，在哪死的，就埋在哪。”

他靠著門板，又將胳膊拄在拐杖上，你若是死了柳少軒便守著你的墓一輩子。

“每次都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了，但隻要想到……想到你，我想見你。想知道你怎麼樣了，想知道你在做什麼，想知道你的一切。所以，你不算誤我。”

“趙雪沒有家……但有你足矣。”

所以，你要等著柳少軒，和他組建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他不信趙雪死了，他要去找她！

這一次，他不會再後退了，就算前路艱險無比，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會再退縮！

身後傳來了小團子的叫聲：“舅舅你要去哪！”

“去找她！”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彆離。相去萬餘裡，各在天一涯。

“舅舅，初初等你回來呀！”

青年清冷俊美的臉上不知何時，已淚如雨下，他狼狽地擦了擦臉，往火車站跑去。

你不是說人生苦短，何妨一試？

那等我，這一次我不會讓你等太久！

如玉在後麵焦急地喊著，“柳少軒！你腿不想要了麼！剛恢複就這麼折騰自己！”

遠處傳來了青年低吼的回答，“可若是失去她，這雙腿再恢複有什麼意義！”

他沒有雙腿依舊可以到處講學，可是他恢複雙腿是為了打破他們之間的阻隔。

“去哪？”售票員看了眼他。

青年拄著拐杖，走路一跳一跳的，臉上是焦急。

“西部夕城。”

兩天多的火車車程，車上了高原，空氣逐漸稀薄。

下車後，柳少軒感覺良好，或是因為他的穿著過於單薄，引來了不少人的注視。

他什麼都沒帶，就帶了一身風雪來到了白雪皚皚的高原。

他相思之人，在兩座大山之後的邊防線上。

買了一身保暖的衣物、水和食物，再找了一個當地向導，便踏上了旅程。

一個拄著拐杖的瘸子在漫天風雪中逆風前行，寒風帶雪如刀割般吹在他的臉上，凍結了他的睫毛。

嗬氣成霧，身邊的向導熬不住了，“休息一下吧，先生。”

柳少軒點了點頭，二人找了一塊巨石躲避風雪。

青年原先蒼白的臉上出現了紅暈，臉上結滿了冰渣，他看著凍紅的雙手，這些年趙雪就是在這裡生活的麼。

很冷，柳少軒咬破唇瓣，鮮血再次溢滿他的唇角，恍惚又回到了三年前，趙雪趴在他的身上，她問：“可以親你嗎？”

他是怎麼回答的呢，他說不行。

可趙雪裝作沒聽到，像個無賴一樣。

後來他又是怎麼做的，他推開了她，說我不喜歡你。

她說你不願意喜歡我，也不許喜歡彆人。

一切似乎都發生在昨日，他不知道在多少日夜裡描摹著她的容貌，他怕忘記她，他也怕她不再回來。

趙雪的形象依舊鮮活，隻要想起她，柳少軒荒蕪的世界就像是照進了一束光。

又或許，他們是彼此的救贖。

所以啊，趙雪你千萬不能死了……

柳少軒並不曾察覺，這份感情早已深入他的骨血，這輩子都難以忘卻。

休息了兩個小時，二人又開始行走，雪山很危險，要不是他給的太多，向導也不想來。

拄著拐杖在雪山裡行走簡直是寸步難行，向導看了眼跟在後麵不停摔跤的青年，他常年生活在雪山腳下，經常乾體力活，背個人不成問題。

“要不俺背你吧。”

於是二人走一段停一段路，柳少軒實在走不動才叫他背一會，二人日夜兼程兩天兩夜，終於到了邊防線附近。

柳少軒實在沒力氣了，他的臉已經凍得通紅，坐在雪地裡，遠處走來一支巡邏隊將他們圍住。

“你們是什麼人！”

柳少軒緩一口氣，他看著一望無際的雪白，眼睛有些看不清了，“我找……趙雪。”

有人問：“奸細？”

“或許是那邊派來的探子。”

“你看他文文弱弱的，再爬幾步就要死了的樣子，那像是奸細。”

“怕不是將軍的親屬吧……”

“你彆胡說，將軍哪來的家屬，將軍已經死了！”那人表演痕跡有些重。

可柳少軒眼睛有些模糊，他伸手晃到眼前，朦朧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