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見了那木都魯氏欲言又止的模樣,知道是有她不敢說之事,於是問道:“這幾日可有嬪妃公主們進過承乾宮?”
那木都魯氏道:“回皇太後,自從皇上和皇太後下了旨意,不許妃嬪打擾皇後靜養,各位主子每日都在承乾宮外請安行禮,不曾入承乾門一步。”
雍正又問道:“皇帝可曾來過?”
那木都魯氏道:“回皇太後,皇上今日午後曾駕臨承乾宮。”
雍正聽了這話,便知是乾隆與皇後話不投機,致使皇後心情抑鬱憂慮過度而昏迷。當下命那兩個太醫留了方子退下,這才問那木都魯氏道:“皇帝究竟說了什麼?”
那木都魯氏猶猶豫豫地說道:“回皇太後,皇上和皇後說了已革還珠格格撕毀聖旨的事情。”
雍正道:“撕毀聖旨的事情,皇後幾時知道的?”
那木都魯氏見雍正似乎沒有怪罪之意,心下略安,道:“回皇太後,昨個兒晚上,奴才的孫女和容嬤嬤正在臥房裡伺候,忽然前窗下有人說了一句‘小燕子撕聖旨才挨了二十板子’。皇後當時聽見,這才知道的,之前奴才們不曾稟過。”那木都魯氏頓了一頓,見雍正不說什麼,才繼續說道:“容嬤嬤追了出去,卻不見人影。聽容嬤嬤說,那聲音是個太監,卻不似承乾宮裡的。”
雍正頓時明白,這是有人知道以皇後的脾氣,必然容不得撕毀聖旨這等大逆之事,故意放了消息給皇後,再勸了乾隆到承乾宮“探望”,等著皇後在乾隆麵前進諫,使得乾隆與皇後愈發不合,他反倒得了賢良名聲,隻是這細節之處,卻還有些可疑。於是叫道:“容嬤嬤!”
便有那木都魯氏下首的一個老婦人答道:“奴才在!”
雍正道:“昨日之事,你再細細奏來。”
容嬤嬤道:“嗻。自從承恩公夫人一家三口入宮以來,日日都在皇後跟前侍奉。昨日皇後看見承恩公夫人很有些疲倦,就說‘我這裡還有宮女伺候,總誤不了什麼’,著公府少夫人服侍著夫人先去歇下了。是以晚間便是公府的孫小姐與奴才和四個宮女在皇後跟前侍奉。當時皇後坐在床上養神,奴才們都不敢出聲。忽然間前窗下有人說了一句‘小燕子撕聖旨才挨了二十板子’,皇後聽得清清楚楚。皇後就問這是怎麼一回事情,奴才見瞞不過,隻得回了。等回罷話出去再看時,已經不見了人影。四處尋過,都不見甚麼可疑之處。回頭再想,那說話的太監竟不似承乾宮裡的人。問了門上人,卻說不曾有外人出入。奴才問過兩邊配殿裡的人,也都說不曾見到有人過去。”
聽了這話,雍正心下暗歎,這皇後和容嬤嬤還真都是沒有多少智謀的人:一個急著問小燕子撕聖旨,一個忙著回話,竟都想不到立時去抓人;承乾宮裡分明有了奸細,也不知道去查;過了好幾個時辰,還不明白是彆人設計陷害,還要到乾隆那裡去“忠言逆耳”。看來,這個兒媳宮裡的事情,是不能不管了!
當下命令桂嬤嬤:“把承乾宮伺候的人都叫到院子裡,你帶了慈寧宮的人看著,不許交頭接耳,不許互相對視,違者一律杖斃!”
又叫那木都魯氏:“你和容嬤嬤逐一審問宮女太監人等,昨日晚間都在何處,與誰在一處,幾時見的,幾時散的,都要問個清楚!”
眾人答應著,一起退了出去。雍正獨自在大殿裡坐著,隻留了兩個小太監在旁伺候。不多時,便聽見院子裡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和桂嬤嬤宣旨的聲音,隨即便是一片安靜。雍正靠在椅子背上,閉了眼睛,心下暗忖:這那木都魯氏不知能審出些什麼,總不至於讓朕親自出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