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看著太監們“攙扶”著晴兒離去的背影,心下恍然大悟。
當初動身去五台山的時候,晴兒還是鈕祜祿氏身邊的小紅人。鈕祜祿氏對她的寵愛,已經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皇宮裡頭,皇太後身邊得寵的人,即便是嬤嬤、宮女、太監這樣的奴才,也比無子無寵的貴人、常在們體麵些,何況是一個受過冊封的郡主。因此無論是皇後、純貴妃這樣有地位的,還是令妃、慶嬪這樣有寵愛的,對這位蒙古郡主都不敢小看了去。至於那些貴人、常在們,則更是隻有巴結的份了。
誰知皇太後從五台山回來,居然直接便把晴兒打發到公主所裡,後宮諸人聽了,無不驚訝。知道這個晴郡主在皇太後那裡失了寵,心下都有些猶疑,不知日後該如何待這晴兒才好。
晴兒在慈寧宮的時候,眾人人前人後的誇獎,逢年過節的饋贈,都是看在鈕祜祿氏的麵上。如今既然失寵,妃嬪們哪裡敢公開與皇太後打擂台,還如往日那般待她。可若是就此冷淡下來,又怕萬一日後皇太後念及十多年的情分,這晴兒重新得寵,免不了埋下了日後的禍患。因而便都有些拿不定主意,少不得差遣身邊得用的人去打探一番。
探聽到的結果卻是:皇太後從五台山起駕的前一日,用過了早膳之後,隻有晴郡主一人在跟前,不知說了些什麼,從那以後皇太後就再也不用她服侍了。眾人都有些詫異,這晴兒究竟說了些什麼使得皇太後惱怒如此。
舒妃也打發人去探聽過了,甚至一次遇見晴兒還親自套過她的話,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如今親耳聽見晴兒把一樁皇上都要下罪己詔的事情說得如同小孩子玩火燒了一堆柴草一般,方知這晴兒雖然一舉一動都合乎規矩禮數,卻是小燕子夏紫薇一流的人物。看著雍正那冷得掛了霜一般的臉,便知道晴兒在皇太後這裡永遠失寵了。
舒妃趕緊陪著笑臉,勸慰雍正。雍正擺手道:“不過是多備一副妝奩,何必放在心上。”
舒妃正要答話,有太監進殿說道:“稟皇太後,皇後差了容嬤嬤來向皇太後呈遞奏折,現在殿外候旨。”
雍正忙命太監宣容嬤嬤進殿。舒妃知道皇後有事情與皇太後商議,趕緊起身告退了。
容嬤嬤進了正殿,行過了禮,說道:“奴才恭請皇太後聖安!皇後因為昨日景陽宮走了水,深感內職不修,不勝愧疚,因此打發奴才來向皇太後請罪!”說著,把奏折舉過頭頂。
雍正接了看時,隻見前頭都是些引咎自責之語,後頭是請旨削減承乾宮膳食用度,以及二月初十千秋節免朝賀筵宴的事情。雍正便有些詫異,這奏折字跡工整,格式也並無錯處,不但沒有甚麼不妥,反倒頗有古時賢後的風範,隻是這些話並不似烏拉那拉氏能說出來的。
雍正思忖了片刻,將周圍伺候的人打發出去了,方問道:“這份奏折可曾送到皇帝那裡?”
容嬤嬤道:“回皇太後,奴才不知這會子皇上的朝政是否處理完畢,不敢拿後宮之事打擾,因此先送到皇太後這裡,請皇太後示下。”
雍正又問道:“這份奏折是何人代筆?”
容嬤嬤道:“回皇太後,皇後因為景陽宮告災,憂懼過度,難以握筆,因此這兩份奏折都是皇後口述,承乾宮的太監代筆的。”
雍正道:“究竟是哪個太監寫的?我打發人去叫到這裡來問話。”
容嬤嬤聽了這話,神情便有些慌亂,因為這份奏折是皇後之母那木都魯氏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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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陽宮原本就在承乾宮斜對麵,走水之事,自然無法瞞過皇後。承乾宮的人打探到走水的緣由和對永琪的處置,也都報到皇後跟前。皇後聽了,勃然大怒,直說對永琪和小燕子再不能縱容下去,便要動用中宮箋表,勸乾隆從嚴處置。那木都魯氏在旁聽了,高聲攔道:“皇後娘娘,萬萬不可!”
皇後聽了這話,忙問緣由。那木都魯氏遣散了眾人,隻留下容嬤嬤在側,這才說道:“奴才鬥膽,請教皇後,動用了中宮箋表,打算如何處置五阿哥?”
皇後說道:“自然是依照大清家法處置。”
那木都魯氏道:“奴才鬥膽,再請教皇後,皇上又會如何處置?”
皇後聽了這話,沉吟不語。容嬤嬤道:“祖宗家法,中宮箋表一出,即如聖旨一般,便是皇上也不能駁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