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翰林辭官回鄉 蟹眼已過魚眼生(1 / 2)

乾隆把諸王商議的結果回稟到慈寧宮的時候,雍正絲毫不覺得意外。那日雍正將永琪二人的醜行說與乾隆的時候,在乾隆的臉上絲毫沒有見到一個父親聽說兒子犯下滔天大罪時應有的痛心,也沒有看見一個付出了無儘父愛的父親被兒子背叛時應有的憤怒,倒是滿臉滿眼的,流露出一個皇帝在不得不處置弄臣時的不甘不願。在那一瞬間,雍正便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猶疑,為了江山社稷,這個兒子必須放棄了。

永琪圈禁上駟院,一切用度按皇子品級給付;著五城兵馬司、順天府衙門捉拿小燕子,這些商議結果似乎與雍正當初的旨意沒有太大的差彆,但這卻意味著所有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和近支宗室都參與了對永琪的懲罰,即使乾隆一意孤行地寫了永琪的名字放在“正大光明”匾後麵,永琪也難以得到宗室的支持。這個結果當然是雍正可以接受的。於是通知舒妃,將景陽宮原有的太監、宮女、嬤嬤等打發到上駟院去伺候,又把景陽宮走水後應重新補齊的家俱、擺設開了單子送到內務府,其餘的事情便不與後宮相乾了。

至於永琪在上駟院裡如何喊冤叫屈,如何高喊著小燕子的名字,如何吵得上駟院一乾官員不得安寧,雍正都懶得理會了。眼看著便是二月初二,按例是包衣三旗參加的宮女小選;又有和嘉公主下嫁的各項事宜需要過問;臥病的皇後和純貴妃需要關照;永璂的教導更是一日放鬆不得,故而慈寧宮裡的雍正依舊忙得不可開交。不想這個時候,皇十一子永瑆那裡又出了點事情。

永瑆與永璂同齡,皆是乾隆十七年生,隻比永璂大了兩個月。永瑆之母金氏,本是藩邸舊人,也曾得過乾隆的寵愛,封為嘉貴妃。不想乾隆二十年的時候,這嘉貴妃染病不治而薨,留下的小兒子永瑆,就搬進了承乾宮,由皇後撫養。因此在所有庶子中,烏拉那拉氏最疼愛的便是永瑆,與永璂最親厚的也是永瑆。

這永瑆酷愛寫字畫畫,雖說年幼,卻是個有天賦的。因為二月初十皇後的千秋節將至,畫了一幅麻姑獻壽圖,送到承乾宮。雖說雍正曾經有過旨意,妃嬪、皇子、皇女、福晉、命婦等到承乾宮請安都隻在門外磕頭,永瑆卻因深受皇後喜愛,回回都可以進去的。這日永瑆進了承乾宮,將禮物親手奉與烏拉那拉氏,烏拉那拉氏大喜,連聲說永瑆的字畫越發進益了。又因為永瑆的生辰是二月初七,眼看將至,也讓容嬤嬤取了許多東西,賞給永瑆。母子兩個,高高興興的說了半日的話,永瑆方才去了。

誰知出了承乾宮東側的履順門,趕巧就遇見了令妃,後頭嬤嬤抱著永璐,幾個宮女太監跟著。永瑆見回避不及,便行過了禮,立在路旁,等著令妃過去。令妃見了永瑆,知他從承乾宮出來,心下很是不樂。麵上仍然笑容可掬的,說道:“十一阿哥好久不見,一向可好?瞧著比前日越發結實了!”

永瑆低頭答道:“托令母妃的福,永瑆一向安好。”

令妃笑道:“平日有了空閒,多來延禧宮坐坐,我一個婦道人家,沒甚麼見識,你十四弟還小,少不得勞哥哥們教導。”

永瑆道:“令母妃過謙了。兄弟之間,本該互相扶持,待十四弟搬到阿哥所,永瑆自當儘力。”

令妃聽了永瑆這話,知道永瑆無意與延禧宮結好,心下暗惱,麵上卻不露出來,依舊笑道:“那我這裡先謝過十一阿哥了。”說著,讓嬤嬤放下永璐來,給哥哥見禮。

永璐此時不足四歲,乃是一個好奇心重的幼兒,見了永瑆身後太監抱著的箱子,便走了過去。令妃因問道:“這是拿的什麼?”

永瑆答道:“是皇額娘的賞賜。”

永璐吵鬨著要看,永瑆無法,隻得讓太監開了箱子。隻見滿箱的金銀綢緞,都是好東西。永璐幼兒心性,便吵鬨著要。令妃忙著嗬斥,卻把眼看著永瑆。永瑆天性便是個吝嗇的,況且生母嘉貴妃生前曾與令妃爭寵,如今的養母烏拉那拉氏更是與令妃不和,因此對令妃母子很是不喜,說道:“若是永瑆自己的東西,便是十四阿哥都拿去也無妨。隻是這些是皇額娘的賞賜,都是皇額娘一片心意,永瑆萬不敢送人的。”

令妃笑道:“正是這個道理。”說著,便命嬤嬤抱起永璐,一行人轉身去了。

待令妃過去,永瑆也回到阿哥所,把皇後賞的東西好生收了,便不再多想。不料令妃心下卻是憤憤不平的。這令妃雖是窮苦的包衣出身,當初在孝賢皇後身邊伺候,卻是見過好東西的,為人並不吝嗇,當真無意去占永瑆這麼一個九歲孩子的便宜。隻是想著,永瑆若是舍得拿出一兩件東西給永璐,那便是給了她們母子的麵子,過後再送了更好的回去,興許便有了由頭結交,進而將永瑆拉攏過來。誰知永瑆竟是個狡猾的,一篇大道理,讓令妃也不好反駁。知道永瑆小小的年紀,便不肯受自己的驅使,心上便有了怒氣。

待到乾隆駕幸延禧宮的時候,令妃便把話引到永璐身上,說道:“臣妾隻有這麼一個兒子,想著再過兩年,就要搬出延禧宮去,臣妾便有些放心不下。”

乾隆聽了,不免詫異道:“阿哥所裡,一應用度,也不會少,你又有什麼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