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看看那個人有什麼動作。
真的是卓爾嗎?
他裝作不經意地視線瞥向另一頭,沒想到正對上一雙黑色的眼睛。
像是要看透一切。
維羅嘴角輕輕勾起,視線重新轉到洛星的身上,“需要幫忙嗎?”
“行啊。”
洛星正愁怎麼把那麼粗的大樹砍倒呢。
他身上隻有一把匕首和一把劍,急需一把伐木用的斧頭。
“你能給我變出一把斧頭嗎?”
“我是魔法師,主修魔藥。”維羅冷冷瞥他一眼,“我不是魔術師。”
“哈?我還以為你是個木匠。”
洛星學著他的語調把話接了下去。
“不過。”
維羅把手伸到破破爛爛的衣服裡,掏了好久才掏出來一個很小的玻璃瓶子,上麵是一個粗糙的木塞,看起來像是從彆人的葡萄酒瓶子上直接偷的。
“這是什麼?”
他沒有接話,徑直走到洛星的麵前,“匕首給我。”
“你要乾嘛?”
洛星說著還是乖乖地彎腰從靴筒處抽出了匕首。
“一滴就可以。”維羅低聲說。
無色透明的液-體滴到匕首上,在刀刃處反射出一道寒光,然後迅速被完全吸收。
“好了。”
他往後退一步。
“用它去砍樹。”
“你肯定是逗我的吧?用匕首砍樹。”
洛星站在原地無動於衷,“你怎麼不滴在我的鞋子上,讓我直接可以把樹踢倒?”
維羅斜睨他一眼,俯身湊到他腿邊,稍一停頓。
確認那邊那位沒有又要把他扔進泥沼的意思以後,才快速抽出了匕首。
“這把匕首要一枚金幣,每次保養也要花錢。”
“你要是把它弄壞了,需要賠償我……”
洛星閉上了嘴巴。
大樹紋絲不動。
三秒鐘之後,整棵樹劇烈搖晃了一下,樹葉紛飛間,重重地摔向另一邊。
恰好倒在下一塊陸地突出的邊緣上。
“走吧。”
維羅說著率先踏上那棵大樹,樹乾結實粗壯,隻要小心一點兒完全可以安全通過。
洛星跟在他身後,不忘朝黑罩袍招手,“走。”
十米的距離不算長,也不算短。
越往前走,樹乾越來越細,上麵分出的枝丫也更加茂密,讓原本還算平坦的路變得逐漸難以前行。
這對洛星來說倒是不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實習的勇者也比普通人強,所以還能騰出精神說話。
對於本就羸弱的廢物法師來說可就太難了。
維羅緊抿住唇,全身心都關注在自己的行動上,可還是無法控製地越來越慢。
在跳過最後一段分叉之後,他踉踉蹌蹌往前摔去,最後的時刻用自己的魔杖撐住土地,才勉強沒有太難堪。
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登陸。
“呼呼呼——”
他不管不顧地坐在地麵上喘大氣,聽見旁邊有人蹲下。
都不用轉頭,就知道是誰。
“維羅,我說。”
洛星語調裡都是幸災樂禍,“你要是願意花兩個銀幣,我可以考慮背你走完全程。”
背?
他維羅隻是身體不行,不是腦子不行。
用腳趾都能看明白那邊的黑罩袍好像很在乎彆人接觸到洛星,而且根本不知道底細。
他要是答應下來,大概還沒趴上洛星的背,就會被殺死。
洛星朝他伸手,他看了一眼,轉身扶住旁邊的樹乾,勉強站起來。
“走吧。”
“還挺有骨氣。”
洛星見賺不到這兩個銀幣,也悻悻地離開。
砍樹——到對岸——不行就回頭——行就繼續前進
三個人一路上重複這一段動作,前進得異常順利,順利到洛星覺得有點兒奇怪。
怎麼會……這麼順利呢?
這次這棵樹的樹乾異常粗壯,走在上麵如履平地,連維羅都輕鬆了不少。
隻是再也沒有人說話。
可是,總覺得不應該這樣的。
在工會的時候矮人給了他一張地圖,上麵清清楚楚地畫著這片沼澤上有三頭大大的觸-手怪。
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終於走過正中間開始往西邊進發,沼澤裡的霧氣逐漸濃重,到後來就連前後人都看不清。
維羅用魔杖頂端的寶石做照明燈,光線可以透過濃重的瘴氣照亮前方,是他們的指路燈。
“快要到了。”
維羅的聲音打斷洛星的思考,他看向前方,果然,在大片大片的霧氣中,有一-大片連接在一起的濃綠色,應該是重新要回到陸地了。
“還好,不用晚上住在這個鬼地方。”
洛星說著加快了腳步。
這一路上,阿尼多斯不僅沒有說話,甚至連腳步聲都不曾發出,幾乎快要隱身。
那個家夥看起來忌憚於他的存在,最後還是選擇按兵不動。
同為幽暗生物,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隻可惜,這不過是個卑微到泥地裡的蛆蟲。
低等生物。
黑色的眼睛沒有一絲感情,任何和他對視的人都會感受到無儘的恐懼和寒意,那是來自高位者對低位者的蔑視。
等等。
阿尼多斯反複聆聽,表情冷了下來。
在太陽完全落山之前,洛星終於重新踏上堅實的土地。
“沒想到啊,我還以為免不了一場惡戰。”
洛星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
“居然隻是沼泥有腐蝕性,我還以為會碰到什麼問題呢。”
“嗯。”
維羅難得讚同他。
“不過也不怕,我們有黑罩袍。”他說著扭頭,“你說是吧,黑……誒?”
“人呢?”
太陽快要完全隱在遠處的山後,黑暗將重新籠罩大地。
已經走到森林的邊界,四處空曠無垠,一條小路蜿蜒通向遠方,消失在地平線的儘頭。
枯草遍地,偶爾夾雜著一兩片腐-敗的落葉,看不見一絲生機。
這條路上隻剩下兩個人。
洛星和維羅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