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多斯坐在龍爪上,一隻手扶住黑龍尼爾的腳踝,雙-腿滿不在乎地在空中懸蕩。
那悠閒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是在萬丈高空。
"我真是受夠了。"
又往更遠的地方飛去,一直到確定底下沒有人煙出沒之後,尼爾才徑直向下俯衝。
巨大的翅膀就像鋒利的刀刃,把飛行途徑上的參天大樹劈開,最後緩緩收起。
降落在原地。
“你這樣對自然很不友好。”
阿尼多斯在快要接近地麵的時候跳下尖爪,穩穩落在地上,抱著雙臂看向對麵仍然是龍形的尼爾。
“你知道麼?最近精靈族都在投訴我們對環境的破壞。”
“你什麼時候和他們也有聯係?”尼爾雖然嘴裡嘀嘀咕咕,還是聽話地變成人形。
一個長相貴氣的男人穿著奇怪的絲質長袍,腳上的靴子上有一個口子。
“沒辦法,有些社交總是要應付的。”
阿尼多斯聳聳肩,“你也知道的,精靈們和人類的關係不錯。”
“和他們交好,可以打聽到一些消息。”
“你把我的靴子弄壞了。”
尼爾說著抬了抬腳,給阿尼多斯展示他的惡果。
“這是我從尼斯島找來的靴子,全部都是用黃金融合秘銀做成的絲線編織的靴子。”
“你準備怎麼賠?”
“不要用龍形來見我,我警告過你的。”阿尼多斯輕鬆地看著對麵笑。
作為龍族唯一和阿尼多斯年齡差不多的龍,尼爾當然知道他的脾氣,不再糾纏下去。
“看來這兩個人類對你很重要啊。”
“嗯,我新選中的仆人。”
尼爾之前就猜到了大概,現在不過是證實了他的想法。
“所以你打聽到什麼消息了?”
“沒什麼,屠龍那些老一套。”阿尼多斯抬了抬眸子,“不過據說,人類國王把之前的大祭司殺了,換了個新祭司。”
尼爾猛地抬-起-頭,“他死了?”
他整個臉都冷了下來。
“嗯。”
談話陷入了沉默。
“那……死的時候……”
“無可奉告。”
阿尼多斯罕見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我知道了。”
尼爾說著就要走,被阿尼多斯重新攔了下來,“你過來找我是乾嘛?”
“沒什麼。”
“好吧。”阿尼多斯收回手,想了一會兒又多加一句,“冷靜一點。”
“我知道。”
“我們不能乾涉人類曆史的變遷,這是——”
“為什麼?!”尼爾再也忍不住,出聲打斷了他的話,“我沒有要乾涉他們!他們要選誰做國王,又要滅了誰的城,這都是他們自己的事。”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把他殺了?!”
“冷靜一點。”
阿尼多斯拍了拍尼爾的肩膀,手被狠狠地甩開,“沒辦法!”
“為什麼要殺他?!”
“你知道原因的,尼爾。”
阿尼多斯靜靜地看著他,“我們都知道,大祭司和龍族的關係不錯。”
“國王現在相信屠龍可以永生……”
“所以就把他殺了,是麼。”
尼爾痛苦地看向地麵喃喃自語,“不應該這樣的,不應該就這樣把他殺了。”
“不應該的……”
他的頭猛地抬起,一雙金色的豎瞳出現在人類的臉上,看起來像是燃著火,“屠龍永生?那我讓他現在就去死!”
阿尼多斯的表情也冷了下來。
“是你不願意讓他做你的仆人,你忘記了麼?”
“可是!”
“如果當時你接受他的請求,讓他成為你的仆人,那也就沒有現在了。”
“我不想他做我的仆人,”尼爾的聲音啞得像是卡在喉嚨裡,“我想……”
“沒什麼好想的。”
阿尼多斯轉頭走向回去的路,“下定決心,就不要回頭。”
徒留下尼爾一個人在身後死死盯住那個高挑的身影消失在叢林中。
隻可以做仆人麼……如果,他希望的,不止這些呢?
不可以乾涉人類曆史的變遷,那如果有人乾涉了他的生命,可不可以反抗?
阿尼多斯回到楓林穀的時候,已經是夜晚。
他本以為洛星和維羅會不顧他繼續往前走,沒想到他們倆居然駐紮在原地等他。
他沉默地拉好罩袍,找了個位置在旁邊坐下。
洛星已經熟睡,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人過來,那個要死不死的黑魔法師倒是醒了。
藍色和黑色的瞳孔對視,兩個人相對無言。
平時他對上自己的目光總是躲閃,這次卻直勾勾地迎了上來。
裡麵充滿了探究。
人類的生命太短暫了,又那麼脆弱。
比如眼前的這位,他可以感受到對方身上黑魔法留下的痕跡,幾乎快要把他壓倒。
而就他看來,這位並沒有換來什麼了不起的本事。
所以尼爾到底在不舍得些什麼?
尼爾之前的神情讓他煩躁,無心理會一個羸弱的生命對他的窺-探。
阿尼多斯乾脆閉上雙眼,無視維羅的目光進入了睡眠。
等第二天洛星醒過來的時候,他果然看見黑罩袍已經回來了。
他曲著一條腿坐在樹蔭下,手搭在腿上,微微低頭像是在思考。
而維羅又不知道去哪了。
他這些隊友們可真忙啊……明明是他接的屠龍任務,怎麼就他最閒。
“維羅?”
“找我-乾嘛?”
他剛呼喊了一聲,就聽見在不遠處的大石塊後麵,傳來維羅病懨懨的聲音。
昨天爬山讓這個本就體能很差的魔法師精疲力儘,連回應的聲音裡都帶著幾分無力。
“你在那兒乾嘛?”
洛星起身走到維羅的旁邊,看見他把那麻袋裡的東西全部攤開,在裡麵挑挑揀揀。
維羅不理他,專注地翻找著那堆東西。
直到——
“找到了——”
他滿意地盯著手裡的東西。
“這是什麼?”
洛星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應該是某種動物的角,上麵覆蓋著淡淡的一層礦物,散發著光芒。
“獨角獸的角。”
維羅用兩根指頭捏著,微笑著舉到他麵前。
“有了這個,我們可以讓黑罩袍開口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