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遲可知箜篌?”
“略有耳聞。隻知箜篌有二十一弦,以雙手撥奏,音低者雄渾而飽滿,音高者純淨而清脆。”
“二十一弦,十三弦問天,八弦著地,擎箜篌者,心必妙也。清遲可知嵇中散臨終之作《廣陵散》?”我點頭,他又道:“曾有高人以箜篌奏之,使其氣勢更上一層樓。”
“哥哥定然是喜歡這曲。隻是怎麼從未聽哥哥彈起?”
哥哥沉默了良久,清風徐徐,拂過他的發梢,遮住了他那雙含情的雙眸。我伸手欲理,他忽然抬起頭,重新將我攬進他的懷中,緩緩開口:“學藝不精,不敢冒犯。於嵇康,於我,都是如此。”
我心中有了猜測,還是問:“此話怎講?”
“遲兒,有些嚴肅的名曲可以欣賞,但自身技藝不夠成熟的時候,切莫班門弄斧去彈。琴永遠不是彈給彆人聽的,若是彈得不好,既毀了名曲的威嚴,也壞了自己的心情。”
他頓了頓又道:“名曲之所以為天下知,大多並不因為多難彈,而是其中所需的領悟與技藝,不是人人都滲得透的。淺顯易懂的,做了教材,先生能教個七八;晦澀難懂的,便要窮其一生去經曆,才能奏得出來,正如《廣陵散》。”
我聞言讚同一番,暗道哥哥與我真是心有靈犀。
“清遲受教了。”我起身向他行了一禮。
“不必。歲數到了,自然敢彈,”說罷他又將我牽回他懷裡,“遲兒怕吵了彆人,我便不再鬨了。”
我靜靜靠著他,數著夜色,數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我還想就這麼,慢慢的,數著日子,數著一天又一天的晨曦,還有晚霞。我們彼此沉默,但我奇跡般的,很確定的,哥哥也在和我做著同樣的事。
我問他:“哥哥,你為何如此喜歡…抱著清遲?”
“因為遲兒很好,我很喜歡,”他聞言輕笑,又把我摟緊,“抱著很舒服。”
我有些莫名惱,哥哥大多時候都是一副正經樣,巧言令色的不多,但每次都能讓我麵上一紅。
什麼“遲兒真好,哥哥喜歡。”
“遲兒這麼喜歡哥哥,不如以後嫁給哥哥?”
“遲兒當然離不開哥哥,哥哥也離不開遲兒。”
”哥哥不走,哥哥是遲兒一個人的哥哥。”
我總是聽不得這些,免不了羞澀,他又借此“羞辱”我一番。
“哥哥,清遲已經到了省事的年紀了,你莫要總拿清遲玩笑。”
我合上眼故意不理他,漸漸有了困意。
我站起來就往寢室走去,哥哥跟在我後麵。我將外衣脫下掛好,摸黑爬上床。哥哥已換了寢衣躺下,我依著也躺下。剛碰著枕頭我便要睡著,哥哥湊近我耳邊道:“遲兒,我不和你玩笑。”
他在我的眉心印上一吻,我卻感覺不到溫度,隻覺得柔軟。我張口想說什麼,意識又被朦朧而沉重的睡意淹沒。
哥哥的衣衫單薄,定然是著涼了。
唇都是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