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斂思緒,繼續道:“昨晚……”
卻被晏止行打斷。
那人正襟危坐,對他解釋說:“你昨晚發了高燒。”
還沒出口的話登時卡了殼,沈念呐呐道:“那……謝謝您照顧我?”
“不必。”
沈念便又頓住了。
他難得大膽地抬眼打量著男人,從英挺的眉骨到深邃的雙眼、高挺的鼻梁,最後是薄薄的嘴唇。
……父親,怎麼好像沒提過,晏先生長得很不錯?
沈念有點走神,連方才心裡留下的印象都開始動搖。
雖然第一次見麵這男人就摸他腳,看他吃飯……但是,說不定,真是個好人?
他有點拿不準了。
再想想過去調查時聽到過的傳言,似乎也都說這位晏先生潔身自好,多少千金小姐前仆後繼,他從來不假辭色。
當然,也有人在背後罵他假清高。隻是那時沈念沒接觸過這人,不好評價。
目光往下移,腳心又傳來虛虛踩在毛毯上時所特有的那種溫暖而微癢的感覺。
沈念:“……”
他的內心再一次開始動搖了。
貌似,近距離接觸過這人後,也讓人不太好評價?
就算是給家裡全部鋪上地毯,您也不考慮給我一雙鞋嗎……?
好像還是有點變態……
顯然,晏止行確實沒有這樣的想法。
也或許是根本沒意識到人是需要鞋子的?
他等了幾秒,見沈念仍未開口,便體貼地起身,說:“不急,先休息吧。”
思維混亂,眼見著這人就要走,沈念脫口而出:“您不問問,為什麼我昨晚會出現獨自在那裡嗎?”
聞言,晏止行腳步頓了頓,轉身,臉上的表情卻是平靜的,聲音也是。
“如果你想告訴我。”
沈念更看不懂他了。
這個層級的人物,對於身邊的任何人,不是都應該百般苛責冷待、盤查清楚來曆的嗎?
怎麼感覺還怪體貼的?
房間裡寂靜了幾秒,晏止行並沒有催促,耐心等待著,隻有目光幽深而沉靜。
狩獵者總是擁有絕佳的耐心。
而最後,他也確實等到了。
沈念低下腦袋,聲音是遲疑的、失落的、委屈的,“我也不知道,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本來是去同學家裡為他慶祝生日的,我們玩到很晚,中途我好像太困了,睡了一覺,再醒來……就是現在了。”
“那你的父母呢?”
男人冷不丁開口。
沈念很自然地回答:“他們都很忙,我平時不會用這種小事去打擾他們。”
聲音更失落了,聽上去簡直快要哭出來了。
但過了兩秒,沈念又很懂事地補充道:“不過,他們都對我很好的,隻是有些忙而已……”
晏止行看著他的神情,指尖又不受控地顫了一下,但他隻是微笑,說:“沒關係。”
男人雙手交疊置於身前,凝望著沈念纖長而翹的睫毛,低聲重複了一遍:“沒關係的。”
沈念隱約察覺到些許不對,懵懂地抬起頭,“什麼?”
晏止行卻自顧自地起身,將窗簾拉開,任由午後的陽光肆無忌憚灑進來。
他轉身,背著光,目光沉沉落在沈念身上,眼裡難得噙了笑意,問他:“喜歡這個房間嗎?”
沈念聞言,更遲疑了。
就像是意識到不對勁的小動物,探頭探腦在陷阱旁打轉兒,可最終還是抵不過誘惑,暈頭暈腦栽進了獵人的口袋,成為對方的所有物。
“這裡采光很好,裝修也很漂亮……”沈念猶猶豫豫。
卻被打斷:“那你喜歡嗎?”
“……喜歡的。”
晏止行便笑了,說:“有什麼缺的、想要的,都可以告訴我。”
“謝謝您。”
道謝的另一層含義便是默許。
默許對方的做法,默許對方的侵入,默許對方的掌控。
沈念看上去更不安了,“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話一出口,又意識到太過直白,簡直是想迫不及待離開一樣,甚至可以說是忘恩負義了。
他懊惱極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的很感謝您……”
不知是不是太急,說到最後,沈念甚至嗆了一下,偏頭輕咳兩聲,眼尾微微發紅,襯得眼尾那顆小痣更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