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的時候,薛助理準時到了。
腳邊箱包滿地。
沈念探頭探腦看了半天,很好奇眼前這個清瘦的人是怎麼以一己之力帶這麼多東西上來的。
晏止行還在書房,薛助理一抬頭,便見二樓轉角處躲了個人,長得精致漂亮,甚至眼尾淚痣都恰到好處得勾人。
可偏偏眼神清淩淩的。
薛助理頓了下,心裡感歎。
晏止行這小子吃得真不錯啊。
他伸手朝沈念招招,神神秘秘說:“過來,猜猜是給誰帶的東西?”
沈念瞥他一眼,又躲回去了。
不太好騙啊。
那是怎麼被晏止行騙到手的?
薛助理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堅信和這玩意兒應該沒關係。
肯定沒關係!
他彎腰翻了翻,成功找出一個最新款的遊戲機,對著沈念晃了晃,“看,這是什麼?”
見對方沒繼續往後退,他這才將遊戲機放回去,提著東西往樓上走,同時笑眯眯和沈念胡扯,“我是晏止行的助理,姓郝,你叫我郝哥……咳,老板下午好啊。”
原本還吊兒郎當的人,臉上瞬間便笑開了花,隻是眼睛還滴溜溜轉著,一看就心虛到了極點。
薛助理強撐著和老板對視兩秒,終於承受不住壓力敗下陣來,後退幾步,將自己身後的東西露出來,“看,您要的,我都送過來了哈。”
他邊說邊往後退,整個人都快要貼到門上了。
現在,彆說是繼續用話去逗沈念,簡直連個眼神都不敢往那邊瞟了。
“哈哈,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哈……”
終於退到門邊,他擦了把鬢邊的冷汗,終於鬆了口氣,一隻手握上門把。
“再見~”
乖乖軟軟的聲音,很容易就讓人懈怠。
薛助理也不例外,他放鬆了點防備,沒直接出門,反而大著膽子轉頭,見沈念站在晏止行身邊,眉眼帶笑地看他,甚至還舉著一隻手衝他晃悠道彆。
可愛。
薛助理不由自主就跟著笑起來了,輕鬆道:“拜拜啦。”
這晏止行豔福不淺嘛。
薛助理想著,見沈念似乎還有話說,便體貼地等了一兩秒。
“——郝哥哥。”
沈念終於將剩下的話吐出來了。
薛助理:“……”
他臉上的笑立刻就僵住了,鬢邊冷汗狂冒。
不是,這金絲雀感情還是個黑心的啊?
他當機立斷就要奪門而出,卻被自家老板不輕不重一句話壓在原地。
“慢著。”
腳像是生了根,薛助理顫巍巍擦了把冷汗,便聽老板說:“去書房等著。”
秋後問斬是吧。
薛助理咬牙走向書房。
晏止行又瞥沈念一眼。
沈念乖乖巧巧站在原地,眨著眼睛看他,仿佛方才出聲的不是自己一樣。
晏止行便摸摸他腦袋,說:“以後看見他,不用理會。”
“誒?”
“他不姓郝,剛才那是在欺負你。”
晏止行說著,渾然不管還沒走進書房的薛助理被這天降黑鍋砸得腳一崴。
不是吧?怎麼還搞背刺啊?
但他不知道,要是在平時,晏止行肯定還會加上一句“被欺負了,就要打回去。”
可現在,他垂眼望著那雙無辜的眼,心裡想著,沈念不需要那些東西。
他不會讓那種人踏足沈念的生活範圍。
沈念回頭,正好與薛助理對視上,眼神裡是明晃晃的懷疑和不信任。
片刻後,他輕哼一聲,率先移開了目光。
“我聽您的。”
話語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信任讓晏止行愉悅。
“很乖。”
他並不吝嗇誇讚與獎勵。
見沈念的目光又投向地上那些箱包,他適時道:“這些都是給你的。”
“誒?”
小孩明顯沒想到,聞言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目光裡滿是茫然無助,或許還有受寵若驚,猶猶豫豫問他:“這也是長輩的責任嗎?”
晏止行便笑了,他說:“當然。”
“謝謝您……”
最後,晏止行將之前薛助理用來勾引沈念的遊戲機塞進了小孩懷裡,很縱容道:“好了,去玩吧,這裡有阿姨收拾。”
沈念乖乖點頭,望向他時的目光充滿信賴,認認真真與晏止行說了再見,抱著遊戲機轉身回去了。
晏止行一直看著他進去,這才舉步走向書房。
薛助理被他嚇了一跳,嘟嘟噥噥問:“你怎麼這麼快?”
晏止行沒說話,徑自繞到書桌後。
薛助理見他沒生氣,膽子又大起來了,嬉笑著問他,“這麼點的小孩,哪經得起糖衣炮彈,你不去趁機哄兩句,把人弄個五迷三道、死心塌地?”
這次,晏止行終於抬頭了,他漫不經心翻著文件,說:“沒必要。”
“哦?”薛助理咋舌,“你這次打算當個正人君子,一點點培養感情了?”
晏止行不置可否,隻將手中那遝資料往前一推,說:“繼續去查。”
說的是沈念父親的身份。
剛從祝醫生那裡知道這個消息後,薛助理就開始查了。
隻是很可惜,關於沈念自己的消息好查,比如說是在A大念大二,再比如說每周末下午都會去一戶姓李的人家做家教,再再比如說常住的地方是A大附近的某個小區……
但奇怪的是,關於他的身份,他的家庭,他的父母,卻始終查不到眉目。
提到這個話題,薛助理也嚴肅起來了,一邊接過資料,一邊問:“通常來講,孩子失蹤父母肯定不會無動於衷……如果找上門了,您打算怎麼做?”
“打發了。”
晏止行雲淡風輕,說出的話卻讓薛助理倒吸一口冷氣,“我的哥,你不能當法製咖啊!這算拐.賣!”
話音落下,對麵人卻沒什麼反應,顯然是心意已決。
薛助理也隻好選擇暫時相信自己這位老板,畢竟晏氏當年能起死回生,也全靠的是彼時才剛畢業的晏止行……
等等。
正要抱著資料往外走,薛助理卻忽然腳步一頓,咂摸出味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既不打算用糖衣炮彈騙小孩,也不打算慢慢培養感情,而是直接強取豪奪?”
反正,人已經落他手裡了?
薛助理簡直要被這個猜測驚到了,可再想想晏止行的性子,似乎也不無可能……
作為人的良知還是覺醒了。
薛助理大義轉身,悲壯道:“您這樣不對,一個才上大二的小孩,你這麼摧毀他的愛情觀,讓他怎麼麵對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