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止行長臂一伸,輕而易舉就將他重新撈回來,伸手按了下他胃部的位置,癟癟的。
說謊。
沈念要跳起來了,他使勁推開晏止行,說:“我說過了,我不餓。”
晏止行隻好妥協,“好,那先不吃,讓劉姨熱著。”
他說著,要伸手去摸沈念的腦袋,又被對方躲開了。
那手便僵在半空。
對方已經出現明顯的妥協態度。
比昨晚好多了。
過了兩秒,沈念抿著唇,小聲說:“你去洗個手。”
晏止行沒問為什麼,正要起身去衛生間,卻又見沈念踢開被子爬過來,伸手握住他手腕。
手指纖細白皙,與另一人的手腕襯著,顏色愈發淡了。
沈念一隻手抓著晏止行,另一隻手摸索著從床頭抽出濕紙巾,胡亂地給對方擦了下手。
“好了,摸吧。”他低著頭,將濕紙巾丟進垃圾桶。
可晏止行卻沒動,隻是凝望著沈念,過了片刻才伸手將人重新抱進懷裡,問他:“心情不好?”
“沒有。”
晏止行聲音很低,與房間內昏暗的顏色襯著,“告訴我。”
頓了一兩秒。
“念念。”
喚出這個名字時,舌與上顎相抵,帶來某種潮濕的感覺,像是清晨的霧氣。
沈念恍惚了一下。
晏止行將他往上抱了些,與那雙因為剛起床而顯得濕潤的瞳子對視著,他伸手,像是想要籠住浮在其上的霧。
“被欺負了。”
這次,是肯定的語氣。
沈念想,那又關他什麼事。
可晏止行好像並不是這樣想的。
他伸手,輕輕托起沈念的下巴,目光落在上下顫著的眼睫毛上。
他說:“被我欺負了。”
沈念終於抬眼,撞入了那雙深而沉的眼。
可今天,那雙眼似乎對他敞開了。
晏止行傾過來,抵住他額頭,隻與他體溫相貼。
沈念恍然地想,這好像是個道歉。
……來自,晏止行。
他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喚著:“晏叔叔。”
“嗯。”
沈念便似是安心了一樣,將腦袋貼過去,臉頰柔軟,黑發也柔軟。
他低低抱怨:“您昨晚好凶。”
“嗯,”晏止行說:“對不起。”
沈念沒應,隻是在他懷裡又拱了拱,將那原本整齊的襯衫都拱亂了。
他聲音悶悶的,說:“我昨天也不該咬您。”
晏止行垂眼望著他。
明明是這樣可憐,這樣柔軟。
他想起上午。
那時,他走在明德中學的校園內,目光掃過每一寸,從搖落的樹影、人造的湖畔,到教學樓的角落、廁所的隔間。
他太明白人的陰暗麵,而中學時期的惡更純粹無顧忌。
尤其是在明德。
以沈念的成績,理應上最好的公立高中,被同學敬著,被老師捧著,然後順順利利考入A大。
而非被塞進這樣一個以家世說話的國際學校,身處最差的班級,身邊不是準備出國的二世祖,就是花錢買進來鍍金的紈絝子弟。
連唯一可以依靠的長輩,那所謂的教師,都折服於學生的背景。
他可以輕易想象出沈念在明德經曆過的那些事——被排擠、被孤立,被人關在廁所隔間,被引到湖邊乃至被推下去……
隻是這麼想著,晏止行都感覺心臟微微收緊。
他想,沈念是需要尖牙的。
這樣很好。
很好。
“再咬我一次。”
晏止行說著,向他再一次伸出了手。
食指之上,昨晚傷口留下的痂暗紅。
沈念仰起臉,臉頰弧度也是柔軟的。
濕熱的口腔再一次包裹了他,可帶來的卻並非昨夜的刺痛。
像是道歉一樣,舌尖輕輕擦過傷口,帶來某種微麻的癢意。
“哪裡……都可以?”
晏止行仰麵躺著,嗯了一聲,閉上眼。
任由沈念伸手拽開他襯衫的領口。
而後,喉結被輕輕叼住。
溫熱的、柔順的。
而後,才是尖利的痛。
手指一點點收緊,最終,虛虛落在沈念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