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臟。
薑沉想也沒想,她收回手,坐回軟椅,繼而將整個身子陷進毛茸茸的墊子裡。
她淡淡看著眼前這個鼻尖耳廓凍得通紅的男人——身上已無半絲細軟,一看就是被劫了財。
至於劫色,她將歎夤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不能確定。
若真被劫色……
她可不是那般大度之人,定會將那位膽大包天的肇事者千刀萬剮,扒皮抽筋。
稚刀和前來的府兵能明顯地察覺到王君情緒的驟變,大氣都不敢出。
不知過了多久,薑沉方才緩緩問道:“你今日去了哪裡?”
歎夤看著王君的唇輕啟,從那裡飄出的話語卻冷得冰凇一樣,方才那個懷抱的溫暖也是一瞬既無,他垂下眼。
身體本能地抽搐著抵禦寒冷,而胸腔裡跳動的東西好像也和身體一同,不安地悸動著,讓人有種難以呼吸的滯澀。
明明她問他話時,沒有情緒,沒有神情,一切的一切,都顯示出平靜至極。
卻如此令人難受。
歎夤抓著自己的手臂,儘力縮成一團:“回殿下,奴今日在回府的時候,車被劫走,醒來後周身的錢財儘失,也不知道這裡是哪……”
“半路被劫?”薑沉狹長的眼微眯,“梁國國都,竟有人膽敢劫本王的車?”
歎夤低著頭,手指不安地揉搓衣料,自然沒敢搭話。
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歎夤的耳邊都是王君那平穩的呼吸聲,輕輕的,淡淡的,卻因著夜晚的靜謐,顯得格外清晰。
良久,方才聽得王君淺淺歎了一口氣:“看來,這京城是不打算把本王放在眼裡了。”
前些日子,君上薑伏剛剛給琰王君夫趙扶風封了賞賜,甚至破例給了個子爵之位,眼看這位琰王君落敗,甚至連自己的正夫都壓不過,很快就有人過來探口風。
薑沉雖也笑著應對,但歎夤總有種感覺,她沒有看上去的那樣無所謂。
於是他跪走上前,準備出言安慰,卻被一股大力拉扯,是衣領被一隻纖細有力的手緊緊拽住,一陣眼花後,他便以匍匐的姿態趴在薑沉的腿上。
“殿,殿下?”
見歎夤的脖頸被勒得有些發紅,薑沉放開手,手指輕輕劃過對方因寒冷而顯得蒼白的唇角,問道:“被擄走時,你看見什麼了嗎?”
此話一出,便見歎夤的眼睛四下躲閃飄忽,這是編造謊言的跡象。
這家夥壓根就沒被擄走。
可他還是張口說道:“沒有,奴當時被迷暈了,什麼都不知道……”
“嗯,那除了金銀細軟,”薑沉的指尖在歎夤精致好看的皮囊上來回遊走,冰冷的指尖惹得對方輕顫,“你的身體,可有什麼異常?”
可沒等歎夤回答,她便繼續說道:“即便有,也沒關係,我不嫌棄。”
這話駭得歎夤渾身一震,繼而想到自己假扮的身份,便不自覺躬了身子。
王君沒給歎夤時間好好思量,直接讓趕來的侍從給歎夤披了衣服,帶回王府。
一路上,歎夤都沒再說些什麼,隻是回去後,他被特意安排了溫熱的沐浴,熱氣升騰,煙霧繚繞,總會讓人卸下全身疲憊,舒緩下來。
沒過多久,便有人往盆裡放各種各樣的精油,起初歎夤沒察覺到什麼,淡淡的香氣隨著水汽彌漫,倒也淡雅好聞,可事情慢慢不對勁起來。
起先是侍從端了盆熏香來,是那種淡苦的木香,緊接著各色精油,不多,都來一點點,然後有人捧了各色帶有香氣的花葉,到這還算正常。
可怎麼還有人往這裡一勺一勺放精釀的湯和酒?
擱這做菜???
但楓香此時正喝了藥安睡著,他空有一肚子疑惑沒法找人解說,糾結再三,他還是拉住為首的那個侍從,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侍從恭恭敬敬地行禮,答道:“公子今天受了冷,殿下特意吩咐加些驅寒的藥物,還請公子稍安勿躁。”
歎夤看著這一盆琳琅滿目的“藥物”,眼皮直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