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夤無法回答,而藤條也很快就落在皮肉上。
他死死咬著唇,不肯屈居於火燒般的疼痛下。
除了疼痛,更多的,則是心底泛起的後悔和自責,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他這樣的人,隻能飄零著活著,至於會飄到哪裡,還未可知。
他突然想到,在王府時,其實自己是有機會逃走的,有很多機會,是什麼東西阻攔了他呢?
身上的疼痛一下一下宣告著殿下對他的失望和不信任,也宣告著他生命的終結。
本來就不該活下來的,他想。
早在宮城陷落那日,他就該跟著自己的姐姐哥哥,跟著母皇,跟著父君一起,喝孟婆湯走奈何橋。
“殿下……”他喘著氣,夢語一般,呢喃,“奴對殿下,對殿下……”
薑沉抬起手,止住男人的動作。
“你說什麼?”
身上是火辣辣的疼,歎夤已經無法分辨鞭痕的位置,他緩了口氣,抬起頭看向嘴角玩味的薑沉。
“殿下可能不記得了,您在年少時,曾救過奴的性命……”
說完這話時,他細細打量了王君的表情,見對方皺了眉,一副嫌棄至極的模樣,心中悲涼,痛苦地閉上眼睛。
身上的疼痛在這一瞬間被無限放大,而他,也不再像爭取什麼了。
可他還是把自己想說的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
“奴在那時,就已傾慕殿下。”
這樣表露心意的話,得到的卻是薑沉的冷笑:“傾慕?此前我們認識嗎?”
“還是說,你想用這個借口脫罪?”她不等歎夤的回答,繼續說道,“能拿到城防圖,擺明了你們這些承國孽種在宮內有人,事到如今,你還覺得自己這些花言巧語會有用?”
聞言,歎夤倔強繃直的腰身,一下就泄了力,軟了下來。
薑沉見狀,冷哼一聲,說道:“你現在還有精力在這裡跟我耍花招,看來藤條滿足不了你了。”
在她的示意下,那男人用藤條沾了冷水,朝歎夤走來。
這一次,歎夤的心裡沒有了恐懼,反而密密麻麻翻滾著悲戚,他這才發現自己在王君心中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那些同他說“殿下待你不同”的人,都是在騙他。
而且,那些殿下和他做過的事,殿下應該也和彆人做過吧……
他真是天真妄想,竟信了那句與眾不同。
不知道過了多久,行刑的男人發現歎夤沒了動靜。
“殿下,人暈過去了。”
薑沉眸子一沉:“找個人把他弄醒。”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害怕自己再多待一小會兒,就會忍不住要衝進去把人抱出來。
那藤條沾了水啊,毫不留情的勁道,明明那麼疼,他卻在知道心意被蔑視時,就死死吞下所有,就算疼得暈倒,都不肯再求一個饒。
目的應該達到了吧?
薑沉隻覺得心裡沉重。
當時,他說起曾經相見,說起傾慕一詞時,她心裡是掩蓋不了的喜悅。
原來他都記得。
兩個人竟相互隱瞞了這麼久。
明明可以坦白的,卻因為害怕說出實情後,教兩人無法越過那道坎。
她一直在逃避,在推卸,在想辦法讓歎夤先說。
這時候,她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不過,現在不需要想這些了。
就此了結這段孽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