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走廊,來到一處修飾規整的房屋——這裡依舊四麵環壁,沒有窗戶,隻有兩三盞油燈。
不過是另一個囚房。
“妻主,請先在這裡用飯。”
桌上擺了兩葷兩素一湯,還挺豐盛。
薑沉坐下來,看著桌上唯一的碗筷,問道:“你不吃嗎?”
白河搖了搖頭,坐到一旁,拿出紙筆。
他樣貌平平,身形板正,沒有什麼出彩之處,做事也是一板一眼公事公辦的模樣,先前在王府做侍君時,就不怎麼顯眼,來去多少或受寵或作眼線又或是旁人贈與的侍君,都沒把他放在眼裡過。
畢竟,他實在太普通了。
但越是普通的人,越是不起眼的人,能做的事情也就越多。
他自己弄了些墨,問道:“教習公一事,妻主怎麼看?”
“你也知道,教習公進府一事,原是為了引出承國餘孽,以及在逃的八皇女。”
薑沉扒拉兩口就覺得飽了,現在的她實在沒什麼胃口,可這個白河在看自己,她不得不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甚至愜意地抿了口酒。
“隻是十萬分沒想到,他們竟能把手伸進大內,白河,你說這會不會那位廢後的手筆?”
白河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將薑沉的話記了下來,淡淡說道:“奴隻負責記錄妻主言辭,不可妄議。”
薑沉挑了挑眉:“行吧。”
用完飯,就該回去審問歎夤了。
走之前,白河頓了頓,拉住薑沉。
“那個,你……”他有些糾結措辭,緊緊皺著眉,“待會在場的不止奴一個人,妻主彆再像方才那樣,功虧一簣。”
聞言,薑沉沒有回頭,也沒有理會白河,直徑大步向前走去,輕輕哼起了小曲。
這個白河,實在太敏銳了。
她必須做好歎夤會被嚴刑折磨的準備,也做好自己要拷打逼供的準備。
她要讓歎夤對自己徹底失望。
在走廊裡,薑沉在腦中模擬歎夤痛苦的模樣。
雖說她十分熱衷於欺負這個小家夥,逼得他因承受不住被迫哭出聲,卻不願看到他因疼痛而扭曲的麵容。
所以她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千萬不能顧念一絲舊情。
可當歎夤出現在視線裡時,薑沉還是愣住了。
單薄的麻衣根本阻擋不了這裡的陰冷,凍得歎夤鼻尖紅紅的,渾身顫抖。而兩邊的鐵鏈卻不給他瑟縮取暖的機會,將他的雙手高高拉起。
他就跪在那裡,咬著唇,在見到薑沉的身影時,眼睛亮了一瞬。
而在他的旁邊,站著一名身材健碩的男子,該男子手裡拿著揭蓋的瓷瓶,而歎夤的嘴角也淌著些許晶瑩,應該是剛剛被喂了什麼東西。
審訊男子的手段,通常都十分惡劣,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這藥水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多半是薑伏的手筆。
“殿下……”歎夤的目光隨著薑沉緩緩移動,眼裡還盛著因藥水發作而滲出的淚水,他哽咽著,“殿下,奴隻知道這麼多了。”
薑沉跨步坐上椅子,連看都沒看歎夤一眼,低頭整理衣袖:“你覺得,我會信嗎?”
話音剛落,一名男子上前,抽出細長的藤條,向薑沉請示。
歎夤本能地害怕起來。
那藥水裡也不知道放了什麼,很快,歎夤便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熱,與此同時,五感也越來越清晰,肌膚也越加敏感——甚至能感覺到麻布在身上輕微的摩擦。
所以當他看到藤條時,本能地向後躲了躲,可憐巴巴地看向薑沉。
“殿下,奴說的都是真的,”因為害怕疼痛,歎夤連語速都快了起來,“除了城防圖這件事是奴擅作主張,暗中交給歎燁,除此之外,奴再沒背著殿下做過任何事……”
聽了歎夤的話,薑沉嗤笑,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朝著男子輕輕點頭,表示同意了他的請示。
“歎夤,你這麼聰明,”薑沉好整以暇地坐著,還順手從旁邊拿了個靠枕,舒舒服服地靠著,笑道,“難道你當時沒想過城防圖這東西是輕易能搞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