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蓮聽流川說得懇切,正中自己的切膚之痛,心中又是一片酸楚。片刻,眼眶便淚光盈盈。接著問道:“將軍一百年前就見過這小妖女?”
流川點了點頭,將一百年前與天澤之間發生的事如實道來。他不愛多言,幾句話就簡明扼要地把事情經過講清楚了。
“太子殿下真是糊塗!”清蓮聽完氣道。
流川為人自負,見清蓮斥責天澤太子,更加篤定自己當年什麼都沒有做錯。
“今日這小妖正好落入你我手中,趁機結果了她,也好彌補百年前留下的遺憾!”
清蓮說著,那盞青蓮燈也拿在了手中,此時從燈芯直衝而出的卻是一柄長劍。
“清蓮上神說的是,不過這原是我留下的禍根,自然是要由我來除,萬不可再臟了上神的手。”
流川知清蓮孤高自傲,出身稍微差點兒的神她都素來瞧不上眼,更彆提千夫所指的水虺。他們倆平日本無甚交情,此刻特意美言幾句,也是希望將來手下將士們受傷需要以去濁蓮作藥引醫治時,好開口求人罷了。
清蓮聽了他適才所言,心中果然得意,還心道:“這流川將軍不愧為戰神轅劫之徒,沒什麼大架子,還懂得識人度勢。”於是冷冷開口道:“如此甚好。”
她蔑了女孩一眼,背過身去。
小姑娘眯眼看著她的窈窕背影,想不出為何如此美麗的仙子,卻沒自己王兄半點溫柔。
接著,小姑娘眼中出現了一把鋒利的刀刃。她從那光滑的刀麵看清了自己布滿血痕的臉龐,一滴淚勿自劃過,惹得傷口生疼。
“王兄,你在哪?忘憂......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她閉眼想到,心中全是那白衣男子的身影,眼淚止不住地滑落。
天澤見那流川將軍提起冷月刀,果斷往下揮去,心猛地漏了一拍。
幸運的是,天澤期待的那個男子總算出現了。
在陰暗的天色中,他的一襲白衣顯得格外耀眼。天澤見那白衣男子揮起長袖,白光似流雲般綿柔,但又去地迅疾洶湧,一下擋開了流川下劈的刀勢。
流川愣住!此情此景,和三千年前在北冥,天澤出手救下婉清時相差無幾!
接著,白衣男子迅速抱起地上的小女孩飛身離開。
一旁驚了片刻的清蓮馬上回神,蓮燈鞭出,攔住了那白衣男子的去路。隻聽清蓮嗬道:“太子殿下,您還要包庇這妖孽嗎?”
“他竟是神界太子!”天澤聞之心想,絲毫不知此人就是自己。
天澤看著小姑娘渾身的傷痕,伸手探了探小女孩微弱的呼吸,心中一緊,眉頭再沒鬆開過。
“清蓮上神,她尚是個孩子,你......你何苦下此重手?!”天澤耳鬢的汗涔涔落下,像是奔忙了許久。
“哼,太子殿下真是菩薩心、明事理,不管是阿貓阿狗都要救一救,好顯得我等鐵石心腸、不通人情啊!”
清蓮顯然是在拐彎抹角地罵天澤愚善至極,不顧大局救那旁族異類!哪怕自己是因小女孩毀壞去濁蓮一事才出手相傷,此刻也不言明,隻怕彆人說她氣量小。
天澤雖深明其諷刺之意,也不答話相駁,隻凝神思索脫身之計。
此時他和流川、清蓮各自三角。隻見對方一個手握冷月刀、一個掌有青蓮鞭,顯然已做好進攻準備。
天澤雖在術境上高他二人一階,但此刻懷抱小女孩,行動不便,又無法器傍身,倘若真與對麵二人動武,恐怕有一番惡戰。
加之小姑娘傷勢過重,治療經不起拖延,心中焦慮不斷。
流川顯然也想到了這點,他當即單膝下跪,沒有斂刀就作揖道:
“太子殿下,我等並無冒犯之意。這妖女偷摘去濁蓮,已是鑄成大錯,且讓我等一同帶去將其交予神尊處罰,太子殿下也定能將功贖過。”
天澤道:“流川將軍,百年前奪你的記憶,是我不對。你看我等生而為神,也有犯錯的時候。生而為妖,當然也有存善念、行好事的時候。而她,還隻是個孩子,後事未知如何,我們不如放她個生的機會?”
“哼。”清蓮冷哼一聲道:“妖就是妖,劣根天成。她小小年紀就知道偷摘我培育千年的去濁蓮!毀掉我整片蓮池!還存什麼善念?你要我放她一條生路,到不想想我那死去的蓮兒們,誰來放它們一條生路?!”
“清蓮上神,是我教導不佳,讓她不小心害了你的去濁蓮。若論過錯,皆應算在我頭上。但請相信,她絕不是刻意為之!”
清蓮冷笑道:“好一個舐犢情深呐!”
“太子殿下,你偷摸著在我蓮池聖地養了這水虺一百年,也應知其中的不易。我養了去濁蓮千百年,係數心血傾儘於此,如今被她毀於一旦。這滋味,你當如何?”清蓮激動地說道,握拳的手指甲緊緊嵌入肉裡,溢出鮮紅。
天澤忙道:“我想這其中定有什麼誤會,不如......”
還沒等天澤說完,清蓮就截斷說道:“誤會?!這九天之上,未經允許誰敢動我的去濁蓮?就連你的父尊,不也得向我請示?就算這其中真有什麼誤會。花已死,蓮已亡,錯已鑄成,總得有人來承擔後果。太子殿下,你不肯交出那妖孽,就休怪我不留情麵了。總之今日,必定有人要去給我的蓮兒們做花肥的!”
話音剛落,清蓮的長鞭就急急飛了出去。天澤側身避讓,銳利細長的鉤尾還是劃傷了他的臉頰,一道鮮紅霎時顯出。
天澤飛身躍上一旁的彎竹,腳尖剛抵,清蓮的長鞭猛地劃過,凜冽的鞭風揚起他的烏發。他抱著許忘憂迅速橫躺旋身,躲過了蓮鞭的追擊,身後的竹子整整齊齊地倒了一片。
清蓮的攻勢無比迅猛,蓮鞭猶如一支畫筆在空中飛舞。
天澤太子自覺理虧,也隻做防禦而不還手。
流川在一旁看著,正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出手,卻聽清蓮嗬斥道:“流川,還愣著乾什麼!等他們再逃走一次,我們落個疏忽職守的罪名,誰都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