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哼一聲後接著道:“如今他們因此被滅了族,我們這些人不心生感激,反而在背後埋怨他們連累了自己,還把仇人敬若神明,真是諷刺至極!”
少年說的句句屬實,硬是讓那黑衣女婦一時說不出什麼對證之詞。她全掌緊捏,指甲深深嵌入肉皮。見周圍一些人似乎被那少年的話說動,更是惱羞成怒!忽然冷不丁地朝少年打出一掌,並道:“羽翼未全的小子,還敢在這兒危言聳聽!”
蒙麵女子早有準備,立馬揮袖將女婦突襲的掌擊彈開。接著,她似乎感覺衣袖中鑽進了什麼東西,小小的、癢癢的,又似乎什麼都沒有,隻是風吹動衣袖的感覺罷了,是以沒有太過留心,繼續聽那女婦和少年嗆嘴。
見蒙麵女子擋在身前幫了自己,少年柔聲謝道:“多謝姑娘仗義相救。”他說時看著蒙麵女子的眼眸,見其目若清明,黑直的睫毛掩蓋著一縷淡淡的神傷,令他倍感熟悉,稍稍才想起是自己剛剛撞到過對方。
“沒想到竟是如此有緣!”那少年歡心地想到。
“你這妖女,還護著他?莫非本是一夥?”婦人問道。見蒙麵女子輕易彈避掌擊,自己竟探知不得對方的術境,不由得心中一驚。皺眉想到:“此女究竟是何來曆?術境竟然在我之上?!”
還沒等蒙麵女子回答,那少年搶先說道:“你即是她姑姑,又怎說她是“妖女”?何況你我本同為妖類,你罵她“妖女”,那你自己是什麼?老妖婦嗎哈哈哈......”少年捧腹大笑,一點麵子不留給那女婦。
女婦被氣得臉頰鐵青,激動地差點暴跳起來,怒不可遏道:“誰是她姑姑!你......好個會詭辯的家夥,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一下你們這對狗男女!”她說完手中捏了個訣,念念有詞了一會兒。那女子和少年周圍便竄出密密麻麻的小黑蟲,以迅捷的扭動之態爬上他們的衣角。
“不好!”那少年大叫一聲,“是百毒蠱蟲!你小心!彆讓它鑽進你的身體裡!”他邊說邊施法燒退湧入的蠱蟲,但卻無濟於事。蠱蟲仿若生不斷絕,綿延之勢亦不可擋。
見蒙麵女子麵紗上已經爬了幾隻蠱蟲,女子卻沒作反應。少年情急之下竟直接伸手拂去,當即被蠱蟲咬了幾口。
“啊!”他彎腰吃痛地叫道,被咬的手指頓時腫痛無比。蒙麵女子這才反應過來,立即施法冰凍住少年被咬傷的部分,隨即朝用蠱的女婦擊了一掌。
女婦中掌後登時口吐鮮血,見了那女子的麵容後身子猛地一震,猶如晴天霹靂!
原來適才少年驅蠱時竟不小心把那蒙麵女子的麵紗給扯掉,這才讓那女婦識得真容。
施法中斷後蠱蟲紛紛退去,趁那女婦分神之際,女子連忙帶著少年飛身遠去。
到一僻靜之處,女子立即為少年運功護住心脈,以免蠱蟲深入骨髓加重傷勢。見少年臉色好轉些,她再麵對著少年雙掌相對,運氣想用內力把蠱蟲與蠱毒吸出來。
一炷香的時間已過。“噗”的一聲,蒙麵女子猛吐出一口烏黑的鮮血,一隻黑蠱從指甲竄落而出,飛快地逃之夭夭。她收回雙掌,見那少年麵露猙獰,正緩緩睜開雙眼,才鬆了口氣。
“要不是他為了救自己貿然出手,也不會受此蠱毒之累。”蒙麵女暗想到,憶起少年適才之言,她心中竟有微微感動。
少年睜開眼後,見到對麵一少女模樣的人美得超凡脫俗,頓時目瞪口呆。
定定看了好久,仿佛時間都靜止了。直到對麵女子彆過發紅的小臉,他才恍然道:“我、我叫沐陽,姑娘可是......可是剛才蒙麵姑娘救我的那位?”他激動地語無倫次,本想說“那位救我的蒙麵姑娘”,卻剛好說反。
少女點頭不言,極力壓製著自己起伏的心緒,可白皙的雙頰還是一片緋紅,猶如潔白的梨花中冒出了一朵小小的桃花,嬌豔欲滴,柔嫩無暇。看得對麵的沐陽心中猛鹿撲撲亂跳。
儘管他已經活了三千多年,卻也從未見過長得這般美若曦光的人。那渾然天成的冰清氣質,仿佛隻對麵女子獨有,這世間萬物再尋不出第二人。
此後的歲月中,沐陽每每看到那女子水波流轉,帶著淡淡憂傷猶如小鹿般的雙眼,便叫他心生憐愛,神魂蕩漾。
隻見女子緩緩起身,一陣水香襲來,沐陽也緊跟著起來,但因剛剛身中蠱毒,久坐起身頭有些發昏便踉蹌了一下,少女見狀當即伸手相扶。
沐陽觸及那冰涼的體膚,一種熟悉感像電流一般擊入全身。他想起自己被玄火燒昏後,意識淩亂的他依稀感覺自己抱著一塊大冰磚消熱,雙手遊走間還摸到有兩團如柔雲般的東西,卻不知為何物,隻覺捏起來格外舒適,於是遲遲不願移走。
此刻一想,沐陽猛然醒悟昏迷中摸著的軟物正是那少女的胸部,臉頰和耳根瞬時變得通紅,不禁脫口而出:“難道我之前抱著的,就是......就是姑娘你!”
“啊!沐陽當時神誌不清,並非有意逾矩......冒犯了姑娘,還請、還請......姑娘......”
沐陽支支吾吾,最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少女看著他熟透了的臉頰心中又驚又笑,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臉還可以像猴屁股一樣紅。
接著,她收回被沐陽握著的手,輕聲回道:“我知道你被玄火燒的渾身灼熱難耐,我自帶體寒,恰好能為你降溫解難,因此沒有放在心上,你也不必過多介懷。”說完,此時她臉上的餘紅已消散得差不多了。
沐陽聽到她清柔的女聲後,心裡登時神魂顛倒,猶如乾旱逢雨淋,一時無比舒暢。又念她心地善良、通情達理、行事落落大方,喜愛之情已在心中肆意生長。
接著,沐陽悄悄看了少女一眼便迅速轉移視線,低眸語帶羞愧地問道:“對了,還不知姑娘作何稱呼?”
那少女眼眸一垂,彈指揮間的傷情流過才淡淡開口道:“上許下忘憂。”
沐陽念著她的名字如獲至寶,細細品味了一番道:“許你忘卻煩憂,真是個寓意極好的名字!”
許忘憂看著沐陽喜悅柔和的眼神,輕蹙的眉頭鬆了下來,嘴角揚起淺淺一笑。但下一秒,她不知為何感覺頭隱隱發昏,細聲道了句“就此彆過”便轉身離去。
“唉?忘憂!你要去哪兒?”沐陽急道,見許忘憂已走出數米開外,立馬追上前去。
“彆跟著我。”許忘憂輕聲道,眼眸仍低著。沐陽聽她語氣清冷果斷,竟不禁因此黯然神傷,不再追問。隻道:“好,我不跟著你。那你告訴我你家在哪?我以後好去找你。”
此話一出,許忘憂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家?她哪兒還有家?早毀了,早在三千年前就毀絕了......腦海中慘不忍睹的回憶翻江倒海,弄得她感覺天玄地暗、頭昏腳沉,一個跟頭就栽了下去。
幸好沐陽身手敏捷,連忙拉過攬在懷中。
香軟的玉體入懷,沐陽心中的喜悅猶如登上雲端。可看著那蒼白無色的麵容,他的心情又一下跌入穀底,變得焦急無比。
他隻怕許忘憂因救自己而中了五毒蠱!愧疚與擔憂一時滿滿當當地縈繞在心中。他抱著許忘憂發足狂奔,但願回家後自己的姐姐能有救治之法。
此刻,沐陽也不知為何?雖然與懷中之人相識不過一天,卻讓他覺得此人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千倍萬倍。
可能緣分這事,向來都難已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