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曆134年5月29日，天氣已經開始變熱，四個月，大馮殲滅胤國，攻下城池30餘座。大馮留下三萬人陪杜楚騰找胤國遺留皇室的消息。

在大軍回國時，幾乎所有人都來到了道邊歡迎回國的士兵。穿著得體的曲婉娥夾在一道路人中惦著腳張望，等得有些急切了才允許自己休息一會兒。

“小姐！您在這裡啊。”白鶴從遠處匆匆忙忙地跑過來，一把上前，握住曲婉娥的手。曲婉娥朝她微微一笑，“不是叫你去幫我買盒胭脂嗎？回來的這麼快？”

幾個月過去，曲婉娥的性格已然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她開始學著微笑，學著打扮，之前進的很少的首飾店現在卻成了她經常的去處。幾個月以前，她還是鮮少有人追的，現在已經有不少公子哥請她一同外出了，她總是笑眯眯的拒絕。這使竟白鶴和星星對她越來越恭敬。

可這對於王錦笙她們來說卻未必是一件好事，曲婉娥花了好長時間去學習禮儀，她找回了人的本分，這固然是好的，可同時，她卻把誌向丟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原本嚷嚷著女子不必三從四德的曲婉娥會在白天勸欒雲甘不要總是上街閒逛，勸張可依不要過多參與皇室鬥爭，以及勸王錦笙少與父母探討治國方案。

她們是又些害怕的，沒錯，是害怕。

連曲婉娥那樣的人也被世俗絆住了腳步。她們呢。

那些原本就生活在泥沼裡的人呢？

有那麼幾次，王錦笙會想杜楚騰看到現在的曲婉娥會不會失望。她們永遠看不到那個女將曲婉娥了。

“小姐，夫人說將軍和杜公子還在外做最後的收尾工作，不是今天回來。”白鶴小聲勸說著，聲音又些結巴，磕磕絆絆的，曲婉娥一心隻看著前方，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這樣啊，那就走吧。”曲婉娥有些失望，上了馬車。星星和白鶴在後頭默默跟著。

“星星，不是讓你看好小姐嗎？”

“不是，我就帶她來迎接將士們歸來而已。”

“那也不行，記住，將軍的消息要儘量瞞著小姐，越拖越好。”

馬車在道路旁遠去。但王錦笙等人還站在人群裡。“小姐，曲小姐已經離開了。”段暄琳在一旁給張可依扇著風。“嗯，那就好。”

“小姐，我們也離開吧，今天好熱。曲小姐離開了，咱們也沒有理由留在這裡了，您出身尊貴，這又這麼擠。”康兒在王錦笙身旁憤憤地說。

“我來不全是為了婉娥的。”王錦笙已經站了很久了，但並沒有要坐下的意思。也沒有刻意往前湊。

“即使出身尊貴，也該好好看看為了我們做出努力的人們。”王錦笙在康兒腦袋上輕輕一敲。康兒“哎呦”了一聲。

“啊？”

“你們小姐的意思是，戰士們守家衛國辛苦了，我們應該好好對他們道謝。”高蕭甯捂著嘴笑了一聲，注視著一個個從城外進來的士兵，今天進來的這些都是有立功的，要接受賞賜的。但哪怕不是這些人，那些為國家做出貢獻的普通的士兵也值得接受誇讚。

在她們看不到的地方，一個年紀中年的男人剛剛踏進家門，與急忙迎出來的妻子相擁；年輕一點的士兵跪在祠堂前，念著“孫兒出息了，胤國被滅，大馮收複了家鄉，您可以閉眼了”；再遙遠的地方，被戰友架回家的屍體數不勝數，當然也會有一些人，走的時候四肢健全，回來時，卻再也不是家人印象中的樣子。

戰爭是殘酷的，生活在和平地區的人看不見，因為她們生活在鮮紅“城牆”裡，後來有人被推上了城門，嗚咽著不想當活靶子，有些人自願爬上去擋刀，但“城牆”還沒塌，隻會拚命長高。若有朝一日“城牆”塌了，就會有無數片“殘瓦”擋在人民麵前。

皇天不負有心人，逃亡在外的胤國天子和公主終於被找到了，但其中出了一個小插曲，杜楚騰被刺了一劍，刺穿了肚子。倒下的時候撞到了頭。

這也不能怪他，胤國夜晚天寒，白日卻炎熱的很，晝夜溫差太大，一路上他把最好的吃穿用度都給了兩個感染風寒的戰士，再加上他在戰場上受的傷有些感染，半夜時獨自一人賞月，背後就被混進士兵中的胤國高手偷襲了。胤國恐怕是哪怕真的覆滅，也要帶走兩名大馮的高手。

現在隻有胤國的亡國太子流落在外了。但少他一個也不少。剩餘的士兵和受傷的杜楚騰可以回家了。

何其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