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外的房簷下，掛著兩個黃色燈泡，發出昏暗的光，照的人五官更加深邃。

麵前的人蹲在街沿上，左手邊擺著一提啤酒，帽兜罩在頭上，光影打下來，麵容隱在黑影下，隻餘星星點點的煙火星，飄在空中。

“喂。”夏晴叫他。

那人沒抬頭也沒接話，把她當空氣。

夏晴覺得是不是自己指代性不強，但這周邊也沒彆人，正常人都知道是在叫他。

她湊近了幾步，靴子在水中發出啪嘰啪嘰聲，手握成拳頭，準備垂在他的肩膀上，還沒碰到，那人猛地抬起頭來，眼睛隱在黑夜裡，像一頭獵豹，虎視眈眈的等著獵物湊近，再一口吞下。

謝觀海的眼睛很黑，五官像是被墨勾勒過，夏晴和他對視幾秒，把尷尬的抬在半空中的手收回。

夏晴彎腰，兩手撐在膝蓋上，商量道：“你，能不能賣給我瓶啤酒，我沒帶錢，賒賬可以嗎？”

“夏晴，”謝觀海衝她臉吐出一口煙，聲音沒有起伏，“你把我當傻子嗎。”

夏晴聽到自己的名字呆愣住，這眼睛像是把她吸進去，直到煙吸入鼻息，她猛烈的咳嗽起來，邊捂著鼻子彎腰咳嗽，邊一步步後退。

謝觀海惡劣的笑起來，把帽子往後掀，漏出寸頭。牙齒森白整齊，他又吸了口煙，把半截煙碾在泥水裡。

“下次還錢，這是第幾次了。”謝觀海站起來，他本來就高，這會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夏晴悄悄比劃了一下，她現在頂多，到他胸口。她努力仰著頭，頭發落在身後，漏出整張臉。

白淨，漂亮，眼睛裡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

夏晴下意識屏住呼吸，她確實是忘記了，但是她也不知道他叫什麼，不知道他的電話地址，就是想給，要怎麼給。

但她不敢說，她要被周身的低氣壓壓垮。

“對不起。”夏晴聽到自己的聲音從喉嚨裡滾出來。

“對不起。”謝觀海玩味兒的換了個音調學她，“這就對不起了，你前幾天，不是拿水管嚇跑了一堆人嗎。”

夏晴有點後悔來這了，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就這屁大點地的小鎮，她一個外來人鬨出這麼大動靜，不知道背地裡，要被人罵幾百回。

夏晴低下頭，沒有說話。

“想喝酒啊。”

“嗯。”夏晴抬起頭，眼睛亮亮的看著他。

要麼說，這個女人蠢，才認識第二天就敢喝陌生人給的酒，換個人，她內臟都要被賣乾淨了。

謝觀海兩手捏住夏晴的臉頰，虎口處對著嘴唇，他手一用力，夏晴的嘴唇翹起來，上下分開，像個小鳥。

夏晴被這突如其來的動手弄懵了，她下意識掙脫，兩手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他的手拉走，這倒方便謝觀海，他一隻手控製住夏晴兩支手腕，這手腕又細又滑，他一手就能牽製住，稍一用力，就把兩手背過去。

兩人之間離得更近了些。

“我說過吧，我不是好人。”深不見底的黑眸直勾勾的盯著她，極具壓迫感和攻擊性。

夏晴兩手被抓，她想動腳，但兩人離的太近，她放不開腳，情急之下，她低頭張大嘴，一口咬在了虎口處。

謝觀海不躲不避，甚至還鬆了手上的力氣，讓她咬的方便點。

夏晴原本隻想咬一口，好跑走，可這人跟感受不到疼痛似的，還看著她笑。

嘴裡彌漫出血腥味兒，夏晴有些怕了。她鬆開嘴，頭慢慢往上抬，鬆嘴前，舌頭不經意舔了一口血珠。

她身後的手腕倏地被抓緊。

“夏晴。”謝觀海又叫她，像上次一樣低下頭，嘴唇貼在她耳邊，呼出一口氣，啞聲說：“你要是敢和彆人一起喝酒，我打死你。”

夏晴身體顫抖了一下，她不知道這場麵怎麼就發展成這樣了，她原本隻是想喝酒，所以偷偷跑出來了，跑到門口發現沒帶手機，想走，又看到救過她兩次的債主，那人正好也買了酒，她想喝，沒錢，隻能賒賬，最後怎麼就演變成，她敢和彆人喝酒，這人就要打死她。

夏晴眼睛裡的迷茫太明顯，謝觀海當沒看見，隻是又重複了一遍，“我說真的，你可以試試看。”

夏晴現在隻想回家了，夜風陣陣吹過來，將她的半袖吹的鼓動起來，她點頭，轉身就想跑走。

謝觀海又抓住她的手腕，牢牢的抓著不讓人走。女孩白皙的手腕上覆蓋濃黑色的衛衣，一黑一白形成強烈的視覺衝擊。

他的意思很明顯，他不讓她走。

夏晴吞咽口水，咕咚一聲，在靜默的街道上很明顯。

那人又笑了，他說：“不是要喝酒嗎，我請你。”

夏晴被迫和他蹲在一起。

他拿了一罐，單手打開，哢噠一聲，遞給她。

夏晴注意到，他的手其實很漂亮，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也剪的很短。隻是掌心裡有繭子，抓著她手腕的時候有明顯的粗糙感。

夏晴兩手恭敬的接過，她學乖了，認認真真的說謝謝。然後就兩手握著，時不時的湊近嗅一下。

“不敢喝，”謝觀海仰頭一口氣燜了半瓶，“放心，沒空下東西。”

“不是，”夏晴又聞了一下，她覺得還是得把誤會解開，不然這人可能又要發神經，她轉過頭，直視他，“我有病，先天性心臟病，不能喝酒，我就想聞一聞過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