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你看上了。”謝觀海朝前邊幾個人抬下巴，仰著頭，吸了口煙，他嗤笑一聲，聲音沉下來，粗啞的嗓音送到每個人都耳朵裡，“真不巧啊，這我女朋友，六子，我那天，跟你說過吧。”

六子又呲牙，臉上的包顯眼，他有些討好的說：“不是，您誤會了，這不是想跟嫂子搞好關係嗎。”

他說完，餘光掃到謝強的臉，趕緊退到後邊，不敢說話了。

“這小娘們，是你女朋友?我怎麼不知道啊。”謝強目露凶光，那道疤橫在眼睛旁，人顯得凶殘萬分。

“我有必要把事情都告訴你嗎。”謝觀海吐出煙，眼神高傲又不屑，他是所有人中最高的，其他人，需要仰著頭看他。

夏晴兩隻手攥著謝觀海的衣服下擺，她兩腿發軟，手指顫抖，所有重量壓在手指尖。

謝觀海叼著煙，左手放到煙頭，不怕疼的隨意搓了搓，煙熄滅，他丟在地上，左手背過，抓住夏晴的兩雙手，手指的觸感和那天一樣，細膩光滑，一隻手就能包裹住。

氣氛在刹那間變得安靜。夏晴隻能聽到風聲，心跳聲。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任由人牽著，不知怎麼就走出了那個胡同，來到了另一條街道上。

謝觀海手一鬆，她直直摔下去，跪在地上，身體不受控製的抖，劫後餘生的抖，害怕的抖，委屈的抖。

但她沒哭，眼眶周圍紅了一片，眼淚卻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蜷縮在一起，過了一會兒揚起臉看他：“謝謝。”

她一仰頭，脖頸處的紅痕顯得更豔，像一朵花在綻放。

謝觀海煩躁的想摸煙，又把摸出來的煙揮地上，兩手抓著夏晴的衣領，把人拎起來貫牆上，手肘抵著鎖骨，他垂眸看她，眼睛很黑，盛滿怒火。“你他媽到底要多少次才能長記性，需不需要我幫你收屍。”

夏晴眼淚再沒忍住，從眼眶中奪出，她嗓音喑啞，“對不起。”

眼前的人被淚水切割成幾塊，她不停的重複：“對不起。”

謝觀海鬆開手，後退一步，從地上撿起煙，掉頭就走。

夏晴下意識跟上走，走了幾步，謝觀海停了，回頭看她，夏晴眼睛正盯著他的後腳跟，見人停，也立刻止住，頭不敢抬起。

謝觀海又抬步往前走，夏晴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停她就停，距離不遠不近，腦袋一路低著。

直到看到熟悉的酒店大門。

夏晴抬起頭，站在大門口，又輕聲道歉，“對不起。”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一直道歉，心臟在猛烈跳動，除了心有餘悸外，好像還多了些對未來的恐懼。

謝觀海沒說話，他忍無可忍掏出煙，叼著嘴裡，沒有點燃，他直視夏晴的眼睛，說：“彆輕易出門，不可以出這個村子，去哪都讓家裡人陪著。”

夏晴點頭，他說啥就是啥。

她抿嘴，手指攪在一起，突然問：“那我如果出去，可以找你嗎？”

“不可以。”謝觀海想都沒想直接拒絕，又添了一句：“彆跟我走太近，我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說這句話，可夏晴覺得，他就是好人。

除她舅舅和姥姥外，對她最好的人。

——

謝觀海在外麵晃蕩了很久，直到天黑才往家走。

他家就在那條路的儘頭的高牆院裡，他沒打手電，這條路走了太多次，那根煙還在嘴裡叼著，叉著腰往家走。

這條路太黑，月光清冷的灑下來。

謝觀海從小到大都是在打架中渡過的，對危險的察覺太過敏銳，他腳沒動，身子往旁邊一側，堪堪躲過酒瓶的攻擊，酒瓶碎在地上，發出砰的炸裂聲。

謝觀海停下腳步，眼睛無波無瀾的看著對麵那些人從黑影中走出來。

街道周圍停放的摩托車燈同時亮起來，刺激他的眼睛。

街道亮如白晝，謝觀海打眼掃了一下，七個人。

“誒呦，這不是我那個英雄救美的弟弟嗎，這時候才回來，爽不爽啊。”

周圍人嘿嘿嘿笑起來，眼神意味深長的上下打量他。

謝強手中握著鋼筋，大搖大擺的從人群中出來，他眼皮耷拉著，光影將把刀疤照的更顯，“哥哥上午給你了麵子，是不是得把麵子，還給哥哥啊。”

他語調沒有絲毫溫度，冷冰冰的，手裡的鋼筋往地上一砸，四周的人心領神會，舉著棍子砸下來。

謝觀海一拳打到最前麵人的臉上，用的勁很大，那人哀嚎了一聲，舉起的右手被折斷，謝觀海將棍子奪走，轉身掄到身後偷襲人的肋骨上，一腳踹下去，人被踹飛，磕到摩托車上，半天爬不起來。

剩餘四個人將他包圍住，現在不敢再亂動，幾個人相互使眼色。

謝強拿鋼筋在地上寫字，摩擦聲刺耳，他不管眼前的局勢，自顧自的寫，然後突然呀一聲，對著周圍人說：“我突然想起來，今天那個小娘們是叫夏晴吧，家在，王家酒店，你說，我們這麵子找她要回來，怎麼樣啊。”

周圍人聽不懂意思，隻顧上應和。

謝觀海孤零零站著，握緊棍子，牙齒咬的死緊。

片刻，他把棍子扔到地上，這像是一種信號，周圍人重新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