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支教的地方,舉行了葬禮,屍體很快火化,謝觀海將骨灰帶走。他辭了模特的工作,抱著骨灰盒,一路南走,最後在最南邊的沿海地區停下了,坐在碼頭邊,不吃不喝,最後暈倒在海邊,被漁民救起來送到醫院。
被救的那家人和學生,跪在葬禮上,跪了兩天,謝觀海一句話也沒和他們說過,他甚至沒有和任何人說話。也沒哭,就站在棺旁,站的筆直,葬禮是由村民辦的,他隻是過去,接愛人走。
他在醫院醒來時,發了一通脾氣,把房間中所有的東西都砸了,嘶吼著,誰也聽不懂他說了什麼。三個醫生按著他給他到鎮定劑,他把人掀飛,所有人都摁不住他,後來護士把骨灰盒拿來,他立馬就停了,搶過去,摔到地上,眼淚一顆一顆砸下去。
他胡茬長了沒有刮,頭發臟亂,衣服破爛,就那樣跪在地上,抱著木盒,嚎啕大哭。
醫院報了警,謝觀海的聯係人上,寫的是夏晴,電話沒通,也通不了,後來幾經波折,找來了他大專的同學,給他交了費用,賠了錢。
謝觀海的情況不容樂觀,他無悲無喜,隻有碰他懷裡盒子的時候,才會抬起頭,用殺人的眼神盯著看。
他總是趁護士不注意,就徒步走很遠的地方,抱著盒子,再被人找到,送回去。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想看海。
他不吃飯,每天打營養針,醫院床位緊張,不能一直讓他留在那,他說好,給大專同學轉了錢,又抱著盒子走了。
夏晴曾跟他說,等她死後,就把她的骨灰扔進大海裡,她想無拘無束的。謝觀海當時說好,現在又不照做。
他親了一下盒子,耍無賴,仗著夏晴喜歡他,不肯丟。
他說,我已經帶你看了這麼多天了,就當實現了承諾,你彆生我氣。
盒子上的人,對他笑。
謝觀海不知道去哪,他想過帶著盒子一起走進大海裡,但夏晴跟他說過,自殺的人,是要下地獄的,因為不尊重生命,夏晴是為救人死的,得上天堂。他還想見她,還想有下半輩子。
後來,所有人都聯係不到他。
謝觀海回了州城。
那個他拚命逃離的地方,發誓這輩子都不想再踏及的地方,他自己走回去了,自願的。
夏晴說過,他該是無拘無束的風,他不能在這困一輩子,他會大有作為的,但他回來了。
他恨的地方,也是他和夏晴相遇的地方,他逃不掉的,他心甘情願困在這。
他接管了夏晴家的酒店,改造了一下,名字變成了晴天酒店。
舅舅年紀大了,每天在房間中待著,很少下樓。
他爸在他回來的第二年,喝醉酒摔進池子、淹死了。謝強因為打人,坐了牢,出來後,去隔壁縣開了家店,再沒有聯係。
他把牌位和姥姥的牌位放在一起,又從骨灰盒裡麵撚了一點出來,放進當初一起在廟裡求的護身符裡。掛在脖子上,除了洗澡,寸步不離。
小鎮小,又沒被開發,住酒店的人少,家裡主要靠小賣部掙錢,有空會去小學教教書。
他收養了一個孩子,跟曾經的他一樣,渾身是刺,被後爸家暴,後來逃學,被謝觀海抓了回來,倆人打了幾架,被打服了,老老實實去上學,住在酒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