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詩之為道,蓋有鑽脈畢生而弗能善者,有達其意之所欲言,乃於風雅為近者,殆有天賦焉。抑其習之所染,非一生一世而然與?餘亞汪君季懷,有幼女曰端,字小韞,繈褓中見詩,輒注視。能行,乳母將之出庭中,時花初放,對之凝笑,口絮絮若有所諷。七歲遂能詩,愈長愈好,愈好愈工。蓋未嘗一日受之師也。既失怙恃,嘗依餘室人居,每終日坐一室,手唐人詩默誦,遇意得處,嗑然以笑,鹹以“書癡”目之。餘偶見所作,或謂為未佳,輒邑邑廢飲食,必改至稱善乃已。資敏甚,誦庾子山《哀江南賦》才二遍,倍文不誤一字。適同邑陳秀才裴之,君舅為雲伯明府,海內詩人之傑也,見婦詩,亟賞之,有所指授。閨中複相與唱和為樂,詩格日進。近以所作寄餘,風力遒宕,無梔蠟之色、枅圈之響。女子詩能如是,不獨足以自娛,而亦可以傳諸世矣。
餘衰甚,日趨於簡泊,無以增益小韞,為述曩時所見,以其好詩之由於天稟非人所能及也。王摩詰所謂“宿世詞客”者,吾於小韞見之矣。
壬申仲冬八日,德清許宗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