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時間已經來到晚上十一點多。

尚曦幫著麗娜阿姨擦洗盤子之後又陪著Sally拚搭了半小時樂高，一把打著哈欠一邊踩著毛絨絨的鞋子上樓。掃過被隨便放置的行李，嘴角自嘲地微微上揚，眼底一絲笑意也沒有。從裡麵拿著幾件換洗衣服走進浴室，打開花灑任憑水流淋濕身體。

抬頭看著被氤氳的水汽籠罩著的浴室天花板，像是再次看到了外麵被大雪完全覆蓋的白茫茫大地。尚曦衝洗掉身上所有的泡沫，洗完澡後關掉花灑。裹著浴巾吹乾長發，銀白色的發絲在溫暖的橘黃燈光下顯得沒那麼單調，那一身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在燈光裡也柔和了不少。

等頭發吹乾後，尚曦換上睡衣才走出浴室。隨手關燈後有氣無力地倒在鋪好的床上，此時眼皮已經開始有些無力地上下掙紮起來，腦海裡突然回想起傑好像在車裡隨意提起的西方神話傳說。窗外大雪紛飛，房間裡的光線昏暗像是散儘了剛剛唯一鮮活的煙火氣。

***

“在二樓的女衛生間裡。”

“真的假的，裡麵真的死人了！”

“欸，女孩子還是彆去了。看著真的怪瘮人，看了晚上會做噩夢的。”

......

走廊上嘈雜的人聲和急促的腳步聲交雜在其中，尚曦從臂彎間茫然地抬起頭，教室裡空無一人大家都不約而同又步伐匆匆地往一個方向趕。透過窗戶看到灰蒙蒙毫無生機的天空，尚曦隱約地察覺到哪裡不對勁。

下一秒身體卻最先做出反應--跟著人群走。

走到一半，她突然拉住一個人的手臂。

“這是怎麼回事？”

“出事了，前麵的女衛生間出人命了。”

我不是，在挪威嗎？

尚曦呆愣了一會，此時這個軀殼像是進入某個副本遊戲受人操控著往前走。直到走到他們所說的那出人命的衛生間。

教室，出人命的衛生間......學校？

那為什麼沒有人管？

衛生間門口都是吃瓜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群眾，嘈雜的人聲在這一刻已經達到了極限，尚曦感覺要被針硬生生紮破耳膜，她站在人群中央隻看見衛生間的雪白牆壁上赫然劃著幾道粗大的血痕。

人群中有無力的害怕抱怨，好奇地相互猜測，自以為是的偵探推理.......這些聲音像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幽靈不斷圍繞著尚曦，而尚曦此時眼裡隻有牆上那紅豔豔的血痕。她不知道著有什麼好看的，她又不是警察偵探法醫之類的。

那現在，看著眼前的場景。

恐懼嗎?

吃驚嗎？

心生畏懼後怕嗎？

...

不知道什麼人站在什麼地方問她，尚曦安靜地眨了下眼，淺灰藍的瞳孔裡呈現著血腥的場景像是一灘被染色的死水。

害怕，什麼是害怕？

“咿呀，死得這麼慘，會不會是得罪了那些人才變得這樣？”

“噓~已經夠晦氣的，把你知道的都爛肚子裡去。”

陌生的倆人站在尚曦看不見的暗處竊竊私語，當話題中斷後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撥開人群朝著來時相反的路走去，尚曦感覺有一瞬間大腦不受控製地胡思亂想。

‘每當快到平安夜時，森林中的鬼怪們就會獲得一次潛入人類世界的機會，乘人類熟睡的時候偷溜進人類的夢境嚇利用夢主的弱點無限放大恐懼。’

如果是真的，那我在害怕什麼？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是您親手殺的我!是您親手把我的心臟活生生挖走，我將最純潔無暇的靈魂，全部生命力和漂亮的眼睛奉獻給了您。您答應過我會給我的族人們帶來祝福和希望，我能給的都給了可您為什麼不來救我們！！！’

‘你不是神明嗎？拯救可憐的人難道不是你的職責嗎？可你為什麼不來？為什麼？！’

‘不能救人的神明不是我們想要的，既然救不了我們又為什麼不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我們要永遠詛咒你!'

......

尚曦突然無比痛苦地捂住心臟部位蹲在原地，那些惡毒的起誓卻如同鋼刀般強硬來回拉扯她還在劇烈跳動的心臟，感覺下一秒就要硬生生將它扯成幾瓣讓新鮮滾燙的血液流進身體各個器官，大腦已經無限接近混沌狀態。她緊緊抓住一絲理智不敢放棄活下去的念頭，隨著呼吸越來越急促困難，大豆般的汗水砸在地上。

***

“靠！”

尚曦猛地坐了起來，睜大著眼睛麻木地盯著對麵的牆壁大口喘著粗氣，掌心微微有些濕潤。她抬起手看著自己紋理分明的掌心和小指末端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