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我能摸一下嗎?(1 / 2)

春天不走遠 十酒月 4190 字 9個月前

為了這短短的一支舞,林頌安幾次拚儘全力。

每次練習哪怕是她覺得足夠好了,黃霜總會在旁邊說一句,頌安,你其實可以更好的。

林頌安許多回都不明白她想要的那個“好”的高度在哪裡,於是隻能反複地練習,用功一點,再用功一點。

一日日,轉眼便到了演出當天。

華燈初上,霓虹不斷閃爍。坐落於城南的洛北舞蹈學院熱鬨異常,車流接二連三地駛入這一方。

這不是林頌安第一次上台,卻是她第一次見到台下坐著那麼多人。偌大的演出廳座無虛席,甚至連過道都被站滿了。

不忍再看,林頌安縮回露出的腦袋。

“放寬心,一會就當像平時練習那樣,”一直陪在旁邊的黃霜拍了拍她的肩,“不用有壓力。”

緊攥著的手心出了一點點汗,林頌安勉強笑了笑,道:“要是沒跳好怎麼辦?”

“不會的。”黃霜說。

“……”

林頌安再次望向觀眾席。

第一排的位置已經有幾人落座了,作為經常被老師在課堂上提起的前輩們,舞蹈學院的學生幾乎人人都認識他們。

今日的演出對所有人,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來說,或許都十分重要,行業內成就極高的大師們,基本上全被邀請過來見證這一場不如說是公開的教學成果。

而林頌安作為學院學生裡最出色的那一個,無疑被給予厚望。

“頌安,你要知道,你代表的是我們所有人。”

上台前,黃霜這麼對她說。

光腳踏上冰涼的舞台時,林頌安下意識地往第二排看了眼。

全是陌生的麵孔。

她忽然想到,舞台下再也沒有一個叫“沈澈”的人會在她謝幕時第一時間帶頭鼓掌,而後笑容明朗地朝台上的她豎一個大拇指。

思及此,心裡的那股緊張感逐漸轉化成難捱,甚至想退縮。不知怎麼,林頌安竟不知道這支舞跳得還有哪些意義。

很輕的“砰”一聲,全場漆黑。

台下嘈雜的討論聲伴隨著這一暗,也逐漸停止了。

音樂緩緩響起,曲調哀傷。

林頌安微低著頭,待前奏過後,聚光燈頃刻間打到她的身上。她踮起腳,微微前傾,身體柔軟又細膩的舞著,腳步輕盈,連轉身都靈動。

原本隻是一支普通的古典舞,編排時被林頌安加入了些故事情節。

背景音樂也由輕緩慢慢變得急促,像她的心一樣。

[你在哪?]

[我是誰?]

聚光燈跟隨著林頌安在舞台上跳躍,她的眉眼染著痛苦與哀傷,台下的人忍不住共情,靜靜的,卻眼含熱淚。

無人在意的角落裡,池聿安靜地站在一旁。

像所有人一樣,目光都追隨著台上跳舞的姑娘,深色的瞳孔倒映出舞台的光,深沉又濃烈。

[是恐懼嗎?不。]

[是膽怯嗎?或許吧。]

最後一幕,林頌安墊著腳轉了半圈,踏進提前擺好的道具水坑內,她放軟身子,一點點跪下,而後往下躺。

音樂未停。

林頌安望著正上方,刺目的白光令她難受得有些喘不過氣。她想伸手去擋,可忽然憶起老師曾教過她,舞蹈演員要與觀眾建立信念,在謝幕前不能有破壞整支舞的多餘舉動。

於是她睜著眼,背下的冷水不斷刺激著她,讓她相信,這是舞台上的雨夜。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仿佛和故事的主人公一樣,一樣死去了,在這個冰冷而又無助的雨夜,靜靜地躺在刺骨的寒風裡。

沈澈。

林頌安想起了那個同樣死在寂夜的沈澈,他是不是也像這樣,無法動彈地一點點感受生命的流逝,而後緩緩閉上眼?

[你的終點。]

[你的歸途。]

音樂停下,演出廳霎時一片寂靜。

一秒,舞台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林頌安卻是什麼也聽不見。

眼角不知何時劃下一滴淚,在這一刻,紅色的幕布被拉上,聚光燈消失,她依舊靜靜地躺在那兒,仿佛一個真實死去的人。

直到道具組的工作人員上前,俯下身碰了碰她,林頌安才徹底回過神。

她擦掉眼角的淚,撐起手臂:“辛苦您了。”

“舞跳得很漂亮,”道路組姐姐扶她起身,“快下去去換身衣服,這水太涼了。”

背上已經全部濕透,林頌安走回後台,黃霜連忙將外套披在她身上,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欣喜。

“比以往任何一遍都要棒,”她說,“練習的時候條件有限,之前總覺得你最後一幕差了點情感,沒想到在台上發揮得這麼好,看來還是要配合道具啊。”

妝容掩蓋了林頌安的疲態,她應道:“是嗎,剛剛沒敢看台下,也不知道大家的反應怎麼樣。”

“特彆好,”平日裡嚴厲的黃老師忽然朝她豎了個大拇指,“第一排有幾老師還偷偷抹了眼淚,說明你跳進他們心裡了。”

“那就好,總歸沒讓大家失望。”林頌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