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麼?”池聿問她。
林頌安一心兩用地回答他:“剛剛司機給我打電話了,沒接到,現在要重新叫車。”
池聿淡定地拿出自己的手機瞥了眼,相反,他的司機已經到了,抬眼去尋時,對方正好停在路邊,朝他們摁了摁喇叭。
“你取消訂單,坐我的車,我在平台上改地址,”池聿對她說,“不然等會太趕,路上不安全。”
“那你怎麼辦,你不是要上班嗎?”
“遲到一次沒關係。”
見她咬著唇猶豫不決,池聿開始在腦中組織語言,試圖用些理由說服她。
半晌,他一本正經地吐出一句:“醫院遲到不扣錢,你彆擔心了。”
“……”
好吧,再耽擱下去兩個人都得遲到。
林頌安走過去拉開車門,對師傅說了聲“抱歉久等”,又降下窗朝外麵的男人揮了揮。
池聿頷首以作回複,臨彆前還是沒忍住叮囑道:“儘力就好,彆逞強。”
……
林頌安趕到比賽場館的時候,正巧碰上之前給她U盤的張老師,她似乎也是帶學妹過來參加比賽的,身前還掛著指導老師的工作牌。
見林頌安一個人來,張老師忍不住上前寒暄:“怎麼就自己一個人,黃老師沒帶你?”
“她這幾天家裡有事,請假了。”林頌安說。
“噢,好像是,”張老師恍然道,“不過她應該對你也挺放心的,這種比賽你參加得多,拿個前三沒問題。”
林頌安不知該如何應,隻能淺笑以對。
在她看來,這種話就像一個無形的枷鎖,仿佛隻要她有任何失誤,都會是無法原諒的罪。
“時間快到了,我先進去準備了老師。”
“好,比賽加油。”
參賽者都被安排在觀眾席一側,中間坐著的是評委老師,後麵還有一些來觀看比賽的參賽者朋友或家長。
比賽順序是抽簽決定的,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林頌安抽到了倒數第二個。
等待過程中,她能察覺到周圍的人都表現出一股難言的緊張,隻有她安靜地坐在角落,低頭在手機上發信息。
【Song:打車多少錢?我轉給你。】
不過這個點池聿應該正在忙,一直沒回她消息。
林頌安退出聊天框,又點進黃霜的,回了幾句對方發過來的安撫和打氣的話。
“15號準備——”
不知是誰叫了她的號,林頌安收起手機,交待附近來賺學分的大學生誌願者幫她保管一下東西,便起身去舞台一側準備了。
待雙腳踏上冰涼的舞台地麵時,後知後覺的緊張才裹遍林頌安的全身。
聚光燈還是那樣刺眼,站到舞台中間時,她下意識往台下望了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期待、好奇,卻少了那雙永遠充斥著鼓勵的眼。
林頌安在心裡深吸一口氣,得到評委老師指令的後台工作人員開始播放音樂,前奏一響,婉轉悠揚。
這支舞,林頌安跳得很不專心。
尚未痊愈的扭傷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身體上的不適,無法集中的思緒也在不斷拉扯著。
她想到了很多人,想到沈澈,想到黃霜,想到方寧,最後甚至想到了池聿。
她想起黃霜曾經問她為什麼學舞,她說因為沈澈。
沈澈……可是沈澈已經不在了啊。
瞬間,林頌安腳一扭,旋轉的動作沒有達標,出現了一個小失誤,她能瞥見評委老師開始左右私語,說話內容不言而喻。
——“跳舞的就是不一樣,有魅力。”
藏在內心深處的話語忽然在腦中閃過,她咬緊牙關,努力跟上音樂節奏,舞裙隨著抬腿的動作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而後重新落下。
腳腕處的疼痛令她額頭上滲出一點汗,林頌安使勁忍著,在心裡細數還有多久才能完成這支舞。
最後一段,舞台上的仿真雪緩緩而落,林頌安盯著上方的漫天飛雪,驀然想起不久前,落在她發頂的雪花,也是這般輕飄飄的。
還有那抹若有似無的觸碰。
林頌安幾乎快疼到失去知覺,雪落到地麵的時候,她像事先練習過那樣,輕輕一躍。
隻要落地時努力站穩就可以了,舞要跳完,腳傷可以養。她在心裡這樣反複和自己說。
——“儘力就好,彆逞強。”
在腳尖點地前一秒,池聿同她分彆前的最後那句話不由分說地占據了她的腦海,緊接著,事先繃直的雙腿被她有意識地鬆了力。
下一刻,舞台上的姑娘沒能完成跳躍動作,重重地摔在地麵。
發出一聲沉悶的“咚”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