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繃帶的腳腕讓林頌安連續請了好幾節課。
返校的黃霜知道那日的情況,意外地沒有責怪她,嘴上雖然不饒人了些,但林頌安還是能聽出來關心居多。
舞蹈生的雙腿何其重要,授課老師知道她受傷後都讓她好好靜養,十分大發慈悲地對她的考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林頌安則心安理得地蹭了幾節隔壁專業的編導文化課。
文化課的老師是學校向隔壁明江市聘請過來的,聽說對方是明江歌舞團的首席編舞,地位德高望重,姓周名樂,三十出頭的年紀,凡是對專業上心的同學,幾乎都不缺席她的課。
起初林頌安隻是坐在角落聽,但礙於教室大,後排聽得並不清楚。在一番心理建設後,她才從最後排的角落,挪到了第一排的邊邊位置。
有時候她也會被周樂提問,但大多都能答上來,甚至能拋出一些自己的見解。
而後她便會收到周老師讚賞的目光。
周樂問她的姓名和班級,在得知她是舞蹈表演專業古典舞方向的學生後,也會調侃她竟然對編導課這般感興趣。
林頌安隻是淺笑,說因為自己喜歡。
腳腕處的傷養了幾日,林頌安便獨自去醫院拆了繃帶。
丘詩芸一開始說要陪她來,但她落下的功課實在太多,林頌安不想耽誤她彌補,便拒絕了她的好心意。
好在疼痛已經很淡,動作稍微慢點,她還是能自如地走動。
小雨淅淅瀝瀝,在醫院門口和池聿發完信息,林頌安又接到了方寧的電話。
小姑姑一如既往的熱情,聲音明媚,鋪天蓋地而來:“親愛的,吃飯了嗎?我給你寄了好多東西,地址填的你學校,一會記得去拿哦。”
“你又去旅行了嗎小姑姑?”
“Bingo!”電話那頭打了個響指。
醫院人來人往,叫號的語音提醒也格外響亮。
林頌安不想讓方寧知道自己在醫院,怕她擔心,說了兩句之後,便匆匆掛了。
從醫院回到學校的時候,正值午休。
林頌安依言去快遞站取東西,箱子又大又重,最後還是借了快遞站的小推車才搬回到宿舍。
正在埋頭寫作業的丘詩芸忽然感到自己麵前落了一道陰影,側目望去時,見到被箱子擋去一半身子的林頌安,瞪大雙眼:“你買什麼了?”
“我小姑姑寄的東西。”
丘詩芸放下筆,起身走到箱子旁,蹲下來和她一起拆。
方寧寄來的東西無非是她去的城市的一些紀念品和特產,除去“老朋友”冰箱貼和明信片外,下麵還放了好幾盒巧克力和糕點。
林頌安不喜甜食,分了兩盒給丘詩芸,還剩不少。
她凝視片刻,又拿出手機給池聿發信息:【你現在在醫院嗎?】
林頌安想著把剩下的幾盒給分出去,正好報答一下男人前幾日對她的幫助,她還想到池聿辦公室裡還有個女助理,對方看起來是會喜歡這些東西的女孩。
不過等了好幾分鐘也不見男人回複。
林頌安以為他在忙,又找到蕭蕭的對話框:【蕭蕭,你和池聿今天在醫院嗎?我剛給他發信息沒人理,是不是在忙?】
蕭蕭倒是很快就回了:【池醫生今天輪休,沒來上班。】
林頌安輕咬著下嘴唇,半晌後收起手機。
“詩芸,下午沒課,我回家一趟,”她說,“晚上再回來宿舍住。”
“行,你路上慢點。”
林頌安把東西收拾好,拿上傘就離開了。
小雨依舊,打濕了本覆蓋著雪的地麵,街上潮濕泥濘,鞋子拍打路麵的聲音異常抓耳。
憑借著不深的記憶,林頌安走到池聿的家門口。
正想按門鈴,餘光一瞥,卻發現大門隻是掩著,留出了一條很小的縫隙。不知何時被送到的外賣孤零零地掛在門把手上,林頌安伸手一摸,已經涼透了。
心裡湧上一股極淡的不安感。
林頌安將懷裡抱著的東西換一隻手臂擁著,右手推開虛掩的門,緩步踏入。
“池聿——”
尾音剛落,客廳內相對而立的兩個男人齊齊將視線投過來。
林頌安愣在原地,腳步止住不挪,眸中的怔愣在看見池聿身前那個陌生男人時久久未歇。
她不認識他,但她見過他。
在沈澈的遺物裡,在那張三個人合照的拍立得裡。
-
池聿沒想到自己等來的不是外賣小哥,而是一位故人。
“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和我發的信息什麼意思,沈澈呢?”
池聿移開視線,往後退了兩步:“先進來吧。”
對方按捺住心中的情緒,脫下沾了泥土的鞋,隨手一勾門把手,緩步走進室內。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池聿在洛北的住處,但嚴格來說,連洛北這個城市,他都是第一次來。
“喝水嗎?”池聿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