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競一動作微頓,在腦中思索著:“叫什麼名字?”
“林頌安。”
“難不成是他提過的那個鄰居妹妹?”岑競一猜測,“之前聽他講過,說那姑娘以前心理狀態也不好。”
“應該是。”
“不過你倒是看起來和她熟。”
眸光微閃,池聿盯著桌沿,沒講話。
“我昨天,去了臨郊墓園。”岑競一又說,“真是難找啊,找了半天才找到,他偏偏又在最裡頭,一點都不醒目。”
“嗯。”
岑競一盯著麵前不苟言笑的男人,頓時失去了某些興致。
他往後一靠,緩緩道:“認識你之前,沈澈便和我說過,你心理狀態差,身邊也沒個能交心的人,要我多關照你一下。”
“是嗎?”
“昨天對你說的那些話有點難聽,我很抱歉,當時情緒太上頭了,沒忍住。”
“我理解。”
“……”
熱騰騰的菜品被服務員端上桌,氤氳在空氣中的熱氣模糊了兩人的視線。
岑競一抽了一張紙巾:“那你接下來怎麼打算,繼續在這?”
“嗯,”池聿說,“總不能浪費了沈澈的心意。”
“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沒明白你怎麼就突然想跑來洛北了,”岑競一說,“當初我去問過沈澈,但他隻是神秘兮兮地說要保護來訪者隱私。”
“可我們不是朋友麼?”他說。
握著筷子的手一頓,池聿輕抿薄唇,良久,仍是沉默。
“行,你就把自己憋死吧,”岑競一知道他的德行,“反正不管怎樣,池聿,你彆忘了我的老本行,雖然不乾心理相關的活,但我學到的知識可沒忘,你要有問題及時和我說,彆成天壓在心裡讓自己難受。”
岑競一對於池聿的一切都是從沈澈口中聽來的,沈澈說他性子悶,明明都主動過來做心理谘詢了,但態度卻好像不痛不癢。
得知兩人有意都要回洛北的時候,岑競一正收拾行李準備外拍。
沈澈辭了工作從平南回去是有原因的,他能理解,相反,池聿的打算讓他很意外。
一個人在家鄉生活了二十幾年,說換城市就換城市,未免也太任性了。
即便心裡隱約能猜到跟他的心結有關,但岑競一並未深究。男人之間的交情嘛,很多時候都是點到為止,更何況若不是為了給沈澈麵子,他一點都不愛和池聿這種性格沉悶的人打交道。
“聊點其他的。”池聿終於開口。
岑競一被氣笑,“嘖”了一聲:“行。”
“什麼時候回平南?”
“明天就走,”岑競一說,“已經訂了機票。”
“嗯,一路平安。”
碗筷碰撞的聲音響在耳邊,懷揣著心事的兩個男人相對而坐,畫麵卻有種詭異的和諧。
窗外下了雪,世界白淨蕭條。
岑競一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壞心情,隱隱又有重來的趨勢,他不想顯得自己太矯情,壓著情緒沒再多言。
其實他很想問問,那天的事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沈澈的狀態怎麼樣。
可轉念一想,都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再追溯也沒有意義,更何況從池聿的態度來看,對方似乎沒放下過往的傷痛,仍舊耿耿於懷,那他總不能揭人傷疤。
有時候活下來的人,往往更難熬。
知道池聿下午還要上班,吃完飯,岑競一便沒多留。
臨走前說了一句“常聯係”,就混進人來人往的車流裡了。
池聿站在原地,雪花細細小小的,有的落到他的肩頭,視線裡是步履匆匆的行人,往左往右,最終虛化成一道道模糊的身影。
他不妨想起林頌安口中的那張拍立得照片,其實他沒忘,仔細想想的話能憶起。
記憶倒帶,那個平南陽光明媚的午後,岑競一推門而入,揚了揚手中的東西,笑道:“看我淘到的好東西。”
沈澈在輕輕在他胸口上打了一拳,嘴裡調侃他“差生文具多”。
岑競一聳了聳肩,迫不及待想要展示,他拉起那時候坐在長桌麵前的池聿,將機器往沈澈同事的手裡一塞,而後雙手抬起,從後搭住另外兩個男人的肩。
陽光掃進來,沈澈和岑競一都在笑,池聿任由他動作,麵無表情地配合。
快門一閃。
從此,畫麵定格。